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清香,是一種迷藥的味道,雖然極淺極淡,似有若無,卻依舊能被人察覺到。她當時一定是被迷倒了吧。
維清寒瞧著這房間,沒有掙紮的痕跡。
回想白日送她上花轎那會兒,似乎因為太過喧鬧而沒有察覺出絲毫的異樣,現在,安靜下來,才發覺出這潛藏起來的不尋常呢。
這一次還是那個皇後嗎?若是,也虧她如此煞費苦心了。若不是,又會是誰呢?會不會跟她遇見的那個男人有關?他究竟是站在哪一邊呢?
維清寒挑眉,細想著,嗅著空氣裏淡淡的味道。
一道白光當麵劈過,他心神一晃。他的那張刀削斧鑿的臉龐上,五官儼然,眉目之中流淌著深深的恨意。那恨意如此深邃入骨,仿佛是尖銳的刀子,就要紮進他的心窩裏。
那淩烈的情緒從他赤色的眼眸中流淌著,帶著閃爍光亮。他一點一點慢慢地走過來,走到窗邊,看著他麵前的女子。
“轟隆隆——”一陣驚天動地的雷聲過後,天空開始落下雨水。開始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片刻之後,就開始如傾盆一般灑落。
“你想起來了。”她淡淡的開口,嘴角嫣然。“這喚蠱香的確厲害呢!”
“姑姑。”維清寒輕輕地喚了一句,真的很輕很輕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輕卻冰冷,冰冷得像利刃一般。
“別問為什麼?很多事我們都身不由己。”向晚回答。
“既然讓我忘記了,為什麼又讓我想起這些事?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他一步步走進,赤眸更赤,言辭更冷。
向晚瞧著這傾盆的雨,低低道:“因為我發現,你對她並非無意。”既然有意,那就要好好利用才是。她安靜地想著,眸子如耳朵上的琉璃珠一般泛著粼粼的冷光。
“那又怎麼樣?”維清寒冷眼瞧著,豎起的冷硬的刺狠狠地刺痛自己,鮮血淋漓。
“因為你,她會生不如死啊。”向晚淺笑了下,那絕美的臉龐都蕩著悠悠的水汽,漸漸彌漫著。“而你,也會痛不欲生。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她抬步,一步一步終於走到他麵前,大雨在簷外已經狀若瓢潑。
“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如今告訴我這些,是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維清寒佇立在原地沒有動彈,眼睜睜地看著大雨掃過她的劉海,她的雲髻,她的宮裝。
“我想得到一個人的心。”她說得堅決,“得不到,我便要毀掉。”她睜大雙眼,聲音卻比那雨水更冷,“毀掉她,毀掉你。”
“你說得是不是早了點。”向晚的話像匕首一般紮進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連聲音也沒有一下,便徑直捅了進去。鈍鈍的痛,從那裏蔓延開來。帶著淌血的聲音,在他耳畔回蕩。
向晚恨恨地瞪著他,濕漉漉的劉海貼著額頭,串串水珠順著她滑膩的麵龐滾落,像是流不幹的鮫淚。
他聽見她說“不晚,一點也不晚,你現在不是已經痛不欲生了嗎?”
“你隻是想毀掉我嗎?”維清寒問得很輕。
“不,我想毀掉的從來不是你,你隻是一顆棋子罷了。”
“棋子?現在沒有利用價值了嗎?”維清寒勾起唇角,白色的錦衣隨風輕揚起,拍打著發出細微的輕響,就像他心底那深沉的絕望。
“恩,也不對。現在,你還要去把她找回來呢?”向晚說著說著,竟然笑了。那笑容美得如曇花一現,卻冷得如萬年玄冰,“然後看著她跟你一起生不如死。”
雨水像是天神打翻了瑤池,神女心碎了落淚一般,劈裏啪啦地落下。在坑窪的地麵上,激起無數大大小小的漣漪。
雨中,林慕源跟慕楓等人遠遠地避在長廊的盡頭,看著他們麵麵相覷,說著什麼。她笑著,他緘默。這樣的詭異的場景讓他們不敢靠近。他們一直不敢靠近向晚的,此刻更甚。
維清寒看著她,嘴角勾起抹笑:“果然,你跟皇後是一起的呢。”
麵前的女子,即使在雨裏也美麗得驚心動魄,充滿著生氣和風華。然她的心,卻冷得如寒冰一樣沒有溫度。她接近他,殺害了他的父母,挑撥他跟皇室的糾紛,間接地一步步毀滅與他有關的一切。他不懂,她是愛上了怎樣的人,才會心狠至此呢?
雨越下越大,完全沒有收斂的痕跡。維清寒默默地望著麵前的女子,一聲不吭。
她恨的不是他,他知道。她恨得深,他知道。她恨的是誰呢?他不知道。此刻,他不想知道了,他想見雲水嵐,見那個聰慧狡黠的女子。雲水嵐的痛楚因何而起,也是因為他嗎?
“姑姑,謝謝你告訴我。”他淡漠地道。既然一切都已經被挑眉,那麼,再沒有什麼可以掩飾的了。隻是,這些年來的點滴真的可以一筆勾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