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思遠,對了,不知道那個樂思遠怎麼樣了呢!
思緒不受控製地飄遠了,眼神卻還茫然地對視著那一抹深邃的情緒。一抹嘲諷的笑意輕綻在嘴角,頭微微上揚,如秋燕般戲擾著漫天飛緒。
掠過假山,那頭的院子裏似有些雜亂熱鬧,將這一刻的相對靜好悄然打散。
樂思遠立在樹叢裏,一件鑲著金邊,係著古銅饕餮腰扣的公子袍,襯得熠熠閃光,被月光拉長了影子映在光潔的壁磚地麵上斑駁而寥落,他望著雲水嵐,她那襲青衫還未換下,布滿紅暈的臉頰依稀可見小女人的俏麗,卻不似上次見到的那般,那朵梅痣已盡數抹去,這便是皇後派來的人,自己的皇妹了。
嘴角浮起一抹輕笑,卻不能現身,玉骨扇合著拍子悄然起落。桀驁依然,透著些許狼狽,卻仍舊高高在上的威嚴,尊貴而睿智。
維清寒側臉望著不遠處的樹叢。光影儼然,鳥雀啾啾。已然不見了樂思遠的身影,耳畔卻還響著恨恨地磨牙聲,怕是樂十三也不好過吧!
他轉頭,攬住雲水嵐,眸子一轉,斂去深思的情緒,露出柔和的表情。那一日郊外的“初識”他便見識過她的鎮定,如今,雖感訝異,卻是鎮定如常。
“我送你回去!”抱起雲水嵐回了乾清閣。
夜色越發深濃。園中又恢複如一潭死水,波瀾不驚。
書房裏,一盞微弱的燭燈微燃著,似是在等什麼人,又似在尋思著什麼。
一陣風吹過,燭燈悠忽變小,室內微暗,略有窗欞輕響,便見燈燭旁又坐了一人,赫然是剛剛匆匆離去的樂思遠,樂十三爺!而書桌旁的紅木椅上,背對著門的方向,簾衫輕擺,細看,竟是渺渺一件錦衣。
“看來晴姑娘有些長進!”淡淡的語氣透過清冷的空氣傳過來,有幸災樂禍地嫌疑。
樂思遠俊眉一挑,輕哧一聲,“少夫人的能耐也不小!”
兩廂思量,卻是朗朗的笑聲溢出口,不見先前的冷意,倒是有種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暢快!
紅燭輕燃,仿佛含著濃濃地話語說不出,咽不下一般。隻哽咽一聲,伴著蕭蕭木影,朗朗月白風清。
維清寒坐到圓桌旁,為自己斟了杯水,悠悠開口,“迎春閣一行,想必有些收獲吧!”
樂思遠戲謔一笑,點頭,“有,知道了你還有個老相好,哈哈哈~”輕巧的像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維清寒隻微微抿了唇,不再做聲。那不過是被人設計了,那個林慕源竟然在他的酒裏下藥,說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哪知竟會,而黃扇知道雲水嵐的事,早已躲出了蘇杭,躲,能躲得開嗎?
這一切一切,就像一個巨大的迷,解不開,也跳不過去!
夜色深晚,濃濃地透著肅蕭的味道,維清寒不曾回來,雲水嵐樂得一個人自在,自顧自睡得毫無姿態······
一早,雲水嵐被綠衣喚醒,便聽見她絮絮叨叨地說脆羽進了維府,她沒有做聲,便來了書樓。
他認識脆羽?這是第一個直入心底的情緒,可是為什麼又好像彼此不認識呢?看著牆上的那幅字畫,雲水嵐隻覺得熟悉而又陌生。
起身,總覺得這個房子不該布置得如此簡單,卻又說不上哪裏特別!手觸了觸狼嚎,又沾了沾墨,卻不知該寫些什麼!狼嚎的墨汁低落,濃濃地墨汁浸染著薄紙,暈染成一團,雲水嵐不再想什麼,竟寫下來脆羽的名字。
雲水嵐盯著這小小地院落,門扉半掩,細細地藤蔓纏繞,有些遠離世俗的嫻靜優雅,難得除了落雪閣,竟還有這般小巧的院落。
“少奶奶,你瞧,這就是維辛少爺替那個風塵女子安排的住所。”綠衣憤憤地道。
遠遠地便看見一襲嫩黃的羽衣在窗下翻動,覆雲髻上插著兩支點翠玉蝶流蘇發簪,沒有多少的首飾,卻簡潔而明亮,端麗出塵。雲水嵐有些愕然、莫明的情緒泛濫,她是要接脆羽進來報複維清寒,卻不似這般,她淡然地如一抹雲霞,而自己顯得如此肮髒。
嘴角帶著笑,打眼看來下窗邊的女子,便要轉身離開。她本該是進去瞧瞧的,卻不知為何,沒了那份心意。想起書樓裏的那副美人圖,莫名地心中升起一股厭惡,沒由來的覺得討厭,不願意靠近了。
初夏的維府,處處洋溢著綠意蓬勃,假山流水,卻有些空蕩蕩的落寞,丫鬟仆人來來往往,卻不見主人搖曳生姿。
“少奶奶,少爺真不該把那個風塵女子帶進維家,這樣不是讓少奶奶您難看嗎?”綠衣抱不平,陽光暖暖地,步履生香,雲水嵐來到了維府後山,秋千架上翩然搖擺。有那麼一刻,心中異常的寧靜,仿佛忘了一切悲喜嗔怒,靜靜地沉浸在搖曳的時光裏。
微闔雙目,心如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