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當年的那些事情似乎就這麼被揭露了出來,說不上醜陋,卻的確是尹鈺卿難以啟齒的事情。
“後來……可能是太心虛了吧。”尹鈺卿瑟縮著肩膀,“我被找回去的一年之間總是夜夜夢回,見到他。每每醒來,背上必是汗濕一大片。之後,家裏為我修了一條地道……至於,到底是不是為了我,我也不清楚。”尹鈺卿搖搖頭,家裏麵的事情他知道的並不多,長輩們從來不把事情的重擔放到他肩膀上。
“事情,到此結束。”尹鈺卿抿唇,似是在回憶一般,瞳孔渙散,好像真的看到了過往,“本以為,真的是到此為止。直到去年……那日……”
去年仲夏夜,尹鈺卿被杜毓商追得煩躁不已,白日裏不敢出門走走,隻能趁著夜色出來走走。
那日,他出門的時候心情不錯,因為聽說杜毓商同人爭吵,毀了小老百姓的麵攤,從而被杜老爺關在了家中。這事兒是晚膳時傳入他的耳中的,於是一用完膳,他就差人尋了件合自己眼緣的衣服,好生梳洗了一番,踩著高靴出了門。
難得能出門一次,尹鈺卿隻覺得自己像是從一個將死之人變成了一個活蹦亂跳的人。
這樣的愉悅並沒有持續太久,華燈初上,尹鈺卿手裏頭拿著剛看中買下的字畫經過小巷子的時候,手臂一下子被人扯住。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呼救,一雙滿是硬繭的手就捂在了他的嘴上,他隻能徒徒瞪著一雙眼睛,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
不知是不是恐懼支配了他的生理反應,尹鈺卿哭了出來。淚水浸濕了他的眼眶,他越發看不清眼前的人。
“鈺卿……這些年你可過活得好嗎?”聲音不耳熟,可是語調卻很耳熟。背後的那人故意壓低音調,“鈺卿,哥哥我過得如同在地獄一般。你為何不回來?你為何拋下我?你為何鬆開了手?鈺卿……”
尹鈺卿渾身一個哆嗦,攥得緊緊的字畫‘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字畫應聲展開。是一幅山水畫,畫上的景色隱約是黃山的景象,層層雲霧之中山崖若隱若現。
“鈺卿,哥哥回來了……”說完這句話,尹鈺卿隻覺得後頸一疼,整個人眼前一片漆黑,就這麼昏厥了過去。
待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然露出些微魚肚白,他整個人都有些迷糊。直到看到地上被踩了一腳的山水畫,人才有些清醒過來,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尹鈺卿顧不得形象,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而後衝出小巷子。街邊正準備收拾自己小攤子的小販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尹鈺卿,但也隻是看了一眼,而後便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醒來的時候早市都結束了……”尹鈺卿抱著自己的肩膀,“那是我這些年來第一次再次接觸到他。恐懼,讓我至少半個月沒有出過房間門半步。”
“隻有恐懼嗎?”蘇厭淨冷笑地開口,“那可是連自己命都不要都要護著你的哥哥,你對他隻有恐懼嗎?”
尹鈺卿抬眸看著蘇厭淨:“不然呢?如果是你,當你知道當年被你一句‘已死’而被立下牌匾的死人回來了,你有的還會有什麼心情?蘇縣令,我猜,你不過也隻是個嘴上功夫吧?”
一語成箴……當然,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