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第二日,蘇厭淨起了個大早,提了一把斷劍在院子裏練把式。大早上的,雪還沒停歇,他也準備不停。
揮了半天,被披著一件大衣的晏君瀾喊住:“大人,你可能消停一會兒?您昨晚睡得早沒啥事,我可是整理了很久的案宗的,一直到夜半三更,就不能讓我睡個懶覺?”
這一番話,幾乎是嘶吼出來的,晏君瀾的眼睛都沒有睜開,隻微微露了個縫兒。他委實困頓得很,整個人迷迷瞪瞪的,這才睡了沒兩個時辰就忽然被院子裏的練武聲給吵醒,實在是憤怒。
人嘛,但凡睡不好,皆有起床氣,且分為好幾個等級。蘇厭淨瞧著晏君瀾怒氣騰騰的模樣,覺得這人的起床氣可能到達頂峰了。
“那你去睡就是了,我練個武而已。”蘇厭淨說話的聲音越發變小,最後也不說話了。
晏君瀾抽了一下嘴角,而後捂著腦袋,決定不去管這個吵鬧的縣令大人,重重把門甩上,他決定要一覺睡到下午起床,好好犒賞一下自己。
早膳過後,蘇厭淨瞧著外頭的雪,琢磨著是不是該去看一看杜毓澤了,也許今兒個就能問出什麼來。畢竟,他昨天說得那般聲情並茂肺腑感人,杜毓澤怎麼說也是個人,怎麼會一丁點都不受到感動?
隻是,當他收拾好一切準備去地牢的時候,沈恪卻領著杜毓商走了進來。
“杜七爺怎麼有空來本官這破爛不堪的府衙?”蘇厭淨挑眉,看了看鼻尖微紅的沈恪,而後拿了一邊的小暖爐遞給了沈恪。沈恪自然而然接過小暖爐,捂在手心,一下子溫暖了很多。
杜毓商看著穿了一身黑色的蘇厭淨,這人若是沒表情不說話還是挺有縣令的範兒的,但是一旦有了表情一旦說了句話的時候,就會讓人不自覺地把蘇厭淨往流氓這一類歸類,實在是情不自禁。
“我想見毓澤。”杜毓商從袖子裏掏出兩錠黃金,沉甸甸地放在桌子上,發出了悶聲。
蘇厭淨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明白,這就是戲文裏常說地賄賂唄?還真的是下了血本。他瞧著桌子上的金子,琢磨著合該很有分量的。
“就這樣?”蘇厭淨笑,“兩錠黃金就打發了本官?”
沈恪瞳孔微微閃了一下,而後默不作聲,放在暖爐上的指節卻微微發白,用了很大的力。
杜毓商冷笑,冷眼看了一下站在一邊的沈恪,而後從袖管裏又拿出一錠黃金放在了桌子上:“不知大人這樣可覺夠?”
“夠!”蘇厭淨笑,伸手把三錠黃金拿過放在了自己的懷中,“夠自然是夠的,你且隨著瞿桉去一趟地牢吧。”他擺擺手,而後朝向沈恪,“瞿桉,麻煩你了。”
沈恪抿唇,點點頭,沒說一句話,臉上的表情很僵硬,並不算太好。蘇厭淨不知自己又是哪裏招惹到了沈瞿桉,張了張嘴,卻還是半句話沒說出口,不知從何說起罷了。
出了門,沈恪與杜毓商各執一把傘,一前一後走在雪地上,半響,杜毓商率先開了口。
“沈先生口中所說的好官便是如此?”這話,杜毓商帶上了諷刺的意味,他也不是什麼讀書人,說話自然受不得咬文嚼字的樣子。
沈恪皮笑肉不笑:“杜七爺口中與尹家公子的恩愛,也不過爾爾。”
他不過是下意識開口,說出來之後又驚覺不好,但琢磨著這人說話也衝,便也不曾反悔。
一時之間,兩個人之間隻剩下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