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炕,糊紙的窗,捂著被窩坐在炕上的小丫頭傅雪,抱著左手做勢要咬,嘴巴張了老大,手也快伸到嘴裏去了,可就是咬不下去,不是怕疼,雖然她一直都很怕疼,但這一次真的不是。
她怕這不是夢。
其實,咬不咬又有什麼差別呢?從小到大,她能記住的夢都是黑白的,從沒有夢見過一點色彩,而眼前,衣架上的藍色碎花裙,炕頭的絳紅衣櫃,窗外的七彩大公雞,一切都是那麼的鮮豔,鮮豔的刺目,真實的叫人有撞牆的衝動。
還有那個站在雞窩旁發呆的大叔,他都站了一早上了,也不覺得累麼?一個發髻,一把胡子,一身長衫,如果不是他那一臉的憂傷,她真的懷疑是同學們搞的惡作劇,一個穿越的惡作劇。
昨天晚上她還在校舍的床上看穿越小說,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都變了。穿越小說看多了就會穿嗎?早知道多看點兒一夜暴富的了。傅雪欲哭無淚,懊惱了半天忽又有些慶幸,還好,咱不愛看西遊記聊齋啥啥的。呃,好像也保不齊。傅雪暗暗抹了把汗,試著下床穿衣服。她是不個怎麼懂得發愁的女孩子,反正也是穿了,就當是體驗老祖宗的生活吧。萬一穿不回去,憑咱從小沒做過大奸大惡的事,除了考試作弊還算個遵紀守法的好學生,老天爺也多半不會虧待咱吧,許是拿穿越當獎勵呢?嗬嗬。傅雪扯著嘴幹笑了兩聲,卻不知有沒有真的得到安慰。
下來床有點兒頭重腳輕,大概睡多了吧。古代的衣服好像是分衣和裳,這是什麼年代呢?宋代的和明代的衣服她實在是分不清,記得有把上衣放在外麵的,有用裙子包著上衣的,衣服不會穿會不會被人當成白癡啊,怎麼也沒個阿姨出來讓我看看呢。低頭看見肚皮上的摸胸,傅雪腦子裏嗡的一聲響,自己是不可能穿著摸胸來的,靈魂穿,一定是靈魂穿,那我現在長什麼樣子啊,不行,先找個鏡子照照。
她四周一打量,穿衣鏡,沒有,梳妝鏡,沒有,臉盆,有,但沒水。心裏那個絕望,我這是穿了戶什麼人家,姑娘的房間裏居然沒鏡子!
等會兒,桌上那個小小的紅櫃,哈,小時候在姥姥家見過相似的這麼一個,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作梳妝盒用的吧。傅雪飛快的跑過去,打開上方的蓋子,果然,一麵銅鏡華麗麗的出場了。
鏡中人昏昏的,沒辦法,銅鏡子,照出個人來不錯了。還好胳膊上的皮膚算得上白嫩,臉上應該不會太差。長得麼,還比較滿意,嬰兒肥的圓臉,細眉圓眼,小鼻子小嘴,怎麼看怎麼像個瓷娃娃。好幼稚的長相喲。這模樣隻能吸引十七八的男生吧。也對,古代人結婚早,長成這樣,不見得是壞事,這個自己看上去也不大,不知道再出落一下會不會漂亮一點兒。
窗外的大叔大概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往這邊看了一眼,有些激動的問道:“雪兒,你醒了麼?”剛說了一句,就開始劇烈的咳嗽,好像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傅雪細看那人,三十七八歲的樣子,斯斯文文的,白淨麵皮,細眉細眼,好像古畫裏的李白,他是自己這輩子的父親麼?隻是,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哦,醒了”,胡亂答應一句。
還是先穿上衣服吧,傅雪努力的回憶看過的寫實版的古裝劇,潘金蓮?嗯,就她了,比著小潘穿好衣服,推門出來。
那大叔看見她的時候到沒出現異樣的表情,看來衣服是穿對了。
“怎麼出來了,早上風涼,你身子弱,快回屋去。”
大叔語氣裏滿是關懷,傅雪聽了心中一暖,柔聲道“我沒事”。
“還是回屋裏吧,昏睡了兩天了,剛醒過來,別再著了涼,一會兒我把藥給你端去。”說完轉身去了灶間,腳步十分沉重,和他的年齡極不相襯。他的身體狀況似乎不比傅雪好吧。
昏了兩天了麼?為什麼會昏?這是哪兒?是什麼年代?這個男人是誰?我還有什麼親人?至少,我應該知道自己叫什麼吧。傅雪有太多的問題需要弄明白,而能給她解答的,隻有這個不知是因為病還是什麼傷心事打擊的無比疲憊的男人。
打量了一下這個小院,院裏有北房三間,一明兩暗,西房一間,自己住的就是西房了,東邊還有一間黑漆漆的有煙囪的建築應該是廚房,旁邊一個雞舍,幾隻雞咕咕的在叫,不停的轉來轉去,找著食物。那大叔站在這雞跟前這麼久,居然不是喂食,隻是發呆。到底是什麼事讓他如此失魂落魄?
不會是欠人錢吧,可別穿越成喜兒被拉去抵債啊。
思量著進了堂屋,看看這家有沒有家底,有沒有慘到要賣女兒的程度。
東邊有個裏間,滿滿的全是書,還有很多木製鐵製的器械,傅雪認出一個,應該是弩一類的東西。真沒看出來,這大叔還是個打獵的。(誰說家裏有弩就是打獵的!)拿起本書,也許能從中找到年代的印跡。房裏有些昏暗,傅雪去推窗,窗一開,一股濃濃的混著藥香的燋胡味就竄進了鼻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