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被帶到了二夫人的院落——華裳閣，入眼之處，極盡奢華。
威嚴夾著她，她倒是乖乖的，不過清兒沒有跟來，博雅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的。
一間通亮的偏屋，博雅被放下。
博武蹲下來，逗弄著因為屁股疼，隻能趴在地上的博雅。
“來，叫一聲主人聽聽。”
“清兒。”
“什麼？”
“清兒沒跟過來，我要清兒。”
博武一副不解的樣子。威嚴冷著臉說：“清兒就是那個被您砸泥巴的女婢。”
博武像小貓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來，“泥巴！誰說是泥巴，紫砂，紫砂啊！本少爺的手能拿泥巴麼？以後連紫砂也不拿了，愛怎樣怎樣！”
博雅扯扯博武的褲腳，“清兒。”
博武猛地抽回腳，厲聲道：“別拿你那髒兮兮的手碰我！以後不洗手，連我的鞋也不可以碰！”
博雅又極力裝可愛。
博武的聲音瞬時小了，溫柔了不少，“洗幹淨就可以了。”
“清兒。”
博武蹲下，“叫主人。”
“清兒。”
“別這樣嘛。叫主人，我給你排骨吃。”
“清兒。”
“你是不是隻會說這兩個字。”無奈了。
“清兒。”
博武投降。“威嚴，把那個清兒弄過來，洗幹淨再讓她進門。”
“清兒一會兒就來了，叫主人。”
“……”
“隻要你叫，有排骨吃，有清兒陪。不叫，就都沒有了。”
“……”
“我最近正在練騎射，清兒正好可以做人肉靶子。我百步穿楊哦。”
“豬人。”
博武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說什麼？”
博雅上下嘴唇微微張開，又緩慢閉上，脆生生的兩個字蹦出來。“豬人。”
“你！”博武指著她，氣急敗壞。
“啊……”不要誤會，這聲慘叫是天不怕地不怕，被老爺和大公子寵上天的二少爺，博武發出來的。因為博雅，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其實博武練武還是滿刻苦的，受累是肯定的，但目前為止，身上還沒留下一點兒傷疤。一是他還隻是十一歲的孩子，誰忍心傷他呢？二是他是丞相大人的二公子啊，誰敢傷他呢？
身旁的家丁立刻激動，一腳踹在博雅身上。
沒想到博武“刷”的站起身，一腳踹在家丁的大腿上，“我的寵物，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動。”
家丁倒在地上。
“下去治傷吧。下不為例。”他這已經是找了塊耐打的地方，又沒使全力，應該沒有大礙。護短，是博武最大的優點。
“有脾氣的寵物，我喜歡。讓廚房做排骨，頓頓給她做排骨。”扔下這麼一句話，博武少爺就哼著小調走了。
五小姐成為二少爺的寵物一事，不到一個鍾頭，就傳遍了丞相府。
老爺隻是搖搖頭，這個博武，太頑劣了。
大夫人說，“別鬧出人命，我要她活著。”
唯有二夫人勸了兩句，還是說“她是妖孽啊，放在身邊別傷著你。”之類的。
四夫人倒是臉色很難看，可也隻有念經禱告的份。
第二天，一大早，博雅就被一群老媽子圍著轉，都沒用清兒插手。梳洗、穿衣、打扮，忙活了一上午，終於弄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可是，這是什麼……
一個金色的項圈，左右兩邊雕有兩條龍，龍頭對著的地方鑲有一顆珠子，珠子上連著一條鏈子。她知道是二龍戲珠，可這鏈子未免太長了點。博雅站在凳子上，金鏈子一直拖到地上。博武出現，她才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牽她的。
七拐八拐，咧著嘴，顛顛的，把她從相府的這頭——華裳閣，牽到那頭瑞華居。在花園裏，博雅見到了，搖著尾巴，吐著粉紅色的小舌頭，純白色毛發的哈巴狗——“軟骨頭”。
意外的，“軟骨頭”沒有去蹭博武的褲腳，而是在遠處就目不斜視的盯著博雅，圓圓的黑眼睛像鑲嵌的假眼，一動不動。跑到博雅麵前，尾巴一搖一搖的，顫抖著趴下，匍匐在地，嘴裏“嗷嗚~嗷嗚~嗷嗚~”的叫著，像是正在挨主人打，表示認錯，更像是遇到更強大的獸類，示意“我臣服於你”。
世界在一點一點安靜，目之所及都靜止了，隻有微風緩慢的吹動著纖長的柳葉，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到完全靜止。耳朵也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僅剩的“嗷嗚……”卻放大了無數倍，“軟骨頭”的眼裏像蒙了一層塵，灰蒙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