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綿綿，已經下了一天一夜了。沒有驚雷，沒有閃電，隻是天空陰暗暗的，稀稀拉拉的雨珠敲打在西亞城的每一個角落。
西亞城很久都沒有下這麼柔順的雨了，往年都是暴雨，雷鳴電閃。這次，就算是烏雲也薄薄一層，是無聲無息的飄過來的，像是怕驚擾了什麼。雨慢慢收住了，隻聽得到屋簷上滴落的水珠，拍打石階的“噠噠”聲。烏雲自城頂向四周散開，初升的太陽漸漸顯露。伴隨著朝陽的緩緩上升，巨幅彩虹劃破天際，橫搭在西亞城和遠處的北方。
“這都疼了一晚上了，怎麼還沒生出來？”司馬伯剛下朝不久，還穿著深藍色的官服，在攬翠樓的外廳內走來走去。
“老爺。”三夫人坐在一旁，放下茶杯。“女人生孩子嘛，都是要疼的。我當初生博美時，不也是這個樣子嘛。”
二夫人笑道，“三妹，你怎麼能跟屋裏那位比呢？人家是群英館的頭牌，嬌弱的很。老爺，這不還沒疼的鬼哭狼嚎麼，等她疼的大叫，自然就生出來了。”
“夠了！你們很閑麼？不能幫老大管帳，就學學老四養花種草，別沒事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二夫人、三夫人都是會看臉色，知道進退的人，立時就退下了。
陽光暖暖的照進攬翠樓。
“哇——！”
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伴隨彩虹劃破天際。司馬伯緊縮的眉眼，舒展開來，立刻往內堂走去。
這是他特別選定的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一顰一笑動人心魄，行動舉止都謹遵禮法，善解人意又心胸寬廣。這樣的女子生養的兒子，一定可以助他完成大業，並繼承大業，流芳百世……
負責接生的產婆抱著懷中的嬰兒，愣在那兒，一臉的不可置信。懷抱著嬰兒的手臂，微微的顫抖，任由嬰兒在懷中啼哭。
屋子裏圍著的一圈侍婢，在看過嬰兒後，都沉默了。剪臍帶的剪臍帶，清洗的清洗，收拾床褥的收拾床褥，大家都麵露不祥之色。
“寧兒，是女孩兒？”看出大家沒有喜色，凝翠已經知道了七八分。
“嗯。”站在床邊為她輕輕蓋好被子的侍婢，輕輕點點頭。
凝翠已經被生產折磨的沒剩多少力氣了，但還是掙紮著半撐起身子，“給我抱抱。”
“小姐。”寧兒扶著她，“這女孩兒……您現在身子正弱，先歇息一下。孩子什麼時候看，都成。”寧兒為她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不。”凝翠略顯蒼白的唇，一張一合，用柔弱但堅定的聲音，說：“女孩兒，也是娘心頭的肉啊。如果這孩子一出生，連娘的疼愛都得不到，怎麼指望她有一顆愛人之心？”
一個貼身侍婢剛巧出來，遇見相爺，立時跪下，“恭喜老爺，母子平安。五夫人還清醒著。”
司馬伯沒理她，徑直進了屋子。“翠兒。”
“老爺。”凝翠略微一福身。
眾人都福了身，包括正抱著孩子的丫鬟，能把頭埋多低，就埋多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