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的梆子剛剛敲過,燕京城陸陸續續的燃起萬家燈火,永寧侯府後院,香景園堂屋內,有一女子正倚床垂淚。
“侯爺說的話妾身都明白,蔻之誰都不怪,隻怪自己命不好!”這女子麵目淒然,聲聲泣淚,似有無限苦楚,無限傷痛,卻仍強自忍耐,如狂風驟雨中的一朵白色小花,顯得是那樣柔弱、那樣可憐。
永寧侯趙淮安見了,輕聲一歎,抬起手臂將她攬在懷裏:“別傷心了,孩子以後一定會有的。”
“嗚……”似是被孩子兩個字觸動了心傷,白姨娘俯在趙淮安的身上,哭道:“侯爺、侯爺、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沒用,你明明那樣期待孩子的出生,可是卻因為我的不小心,讓他再也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了,侯爺都是我不好啊!”
“蔻之”趙淮安生性寡言,平時也很少對後院中的女子有什麼柔情秘語。但白蔻之在他心裏麵是有一些特別的,再加上她剛剛失去了孩子,其中悲苦,即使是心腸冷硬的永寧侯爺,也不禁變得百轉千回起來。
“你剛懷上的時候,太醫就言,因為母親體弱,孩子生下來恐有癮疾,且在生產的時候,是極危險的,弄不好便是一屍兩命”趙淮安輕輕撫摸了下懷中女子那及腰的長發:“現在孩子沒了,也許就是天意吧!”
“侯爺說的是”白姨娘盈盈說道:“許就是那孩子和咱們沒緣分!”
然而,說是這樣說,但那一滴滴滾燙的熱淚,卻盡數染濕了趙淮安胸前的衣襟。
紫檀木做的如意圓桌上,燃了半截的龍鳳紅燭琵琶做響,白姨娘身邊的陶媽媽輕手輕腳的走進了拔步床邊
“姨娘,侯爺往書房那邊去了!”
“知道了!”白姨娘神色怔然的應了聲,隨後吩咐道:“陶媽媽,去包些碎冰來,我眼睛有些痛。”
陶媽媽聽了卻長長歎息一聲,臉上有些恨意的說道:“姨娘何苦這樣折騰自己!”
白姨娘搖了搖頭:“媽媽,你不明白的!”
“是啊!老奴是不明白!”陶媽媽眼中流下了淚來:“姨娘,您進府這些年了,咱們求了多少菩薩、拜了多少神仙,您是多麼不容易的才懷上了小主子啊!可是……您卻不想要他,親手把他、親手把他……姨娘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原來,使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沒了性命的,不是丁姨娘、不是如姨娘、不是沈氏,竟然是孩子的親身母親。
白姨娘看著捂著臉嗚嗚直哭的陶媽媽,心情也是格外的沉重,然而盡管如此,她卻並不後悔自己所做出的選擇,因為早在她“重新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她便決定了,這一世,絕不走過去的老路。
“陶媽媽”白姨娘捂著胸口,傷心欲絕的說道:“我何嚐想要這樣做,可是,太醫的話,你也聽到了,我若是把孩子生下來,十之八九是活不成的,我死了倒沒什麼關係,可留下一個沒了娘親的孩子,沈氏和如氏是不會放過他的,早晚會被人害了性命去。與其讓他來人間遭回罪,倒不如在他於腹中還沒成型時,去了,也算是全了我們母子一場的緣分。”
透過現象看本質,白氏話裏的意思無非是:沒錯!我確實是想要孩子,可前提是我得又命把他生下來,若不然我兩腿一蹬去見閻王了,孩子隻不定便宜誰了呢?
陶媽媽見白姨娘淒苦悲然,心中到底是疼她的,便勸道:“姨娘說的也在理,隻要往後調理好了身子,以侯爺寵愛您的程度,想要在懷上也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