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年前去魔獸森林曆練的時候被附靈魔藤寄生,父親為了確保不會因為他的緣故而產生任何可能不利於他坐穩舒家家主之位的因素,毅然否定了讓武神直接逼出附靈魔藤的提議。而後讓丹皇給他用藥壓製。
細細想來,他那時大概就已經開始怨恨了吧!怨恨父母都無視他的心情,隻將他當做站穩自己腳跟的工具。
直到那一天晚上,他曆來當成陌生人一般的胞妹雙眸黝黑平靜的站在麵目猙獰扭曲的他麵前,她的眸子裏沒有害怕,沒有恐懼,沒有不甘,隻有平靜,如一汪沒有漣漪的死水一般的平靜。
看著這樣血脈相連卻陌生萬分的胞妹,他的心驀的就動了動,有一角突然就細微的疼了一下。
她的日子過得並不順暢。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因為他關注她,而是因為他身邊圍繞著無數人,他們時而會笑著說廢物九小姐如何如何了。
在附靈魔藤被轉移開的那一瞬間,他看見了舒九眸子裏一閃而逝的解脫神色。
解脫啊……舒九也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而已,竟然不懼死亡隻是覺得解脫而已。就好似活著是對她的折磨。而他心裏很清楚,活著確實是對她的折磨,因為舒家沒有感情,隻有利益。
所以舒九死了,他那沒有天賦,沒有享受過一天好日子,甚至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的胞妹就這麼代他受過,死在了附靈魔藤的手裏。
而他,活了下來,仍舊是舒家高高在上的少主。
不是沒有對舒九的愧疚和感激,也不是沒有對父母絕情冷血的寒心,不是沒有對無情的家族的怨。隻是,他已經早已被教導的摒棄了感情。
再之後的日子裏,他刻意去遺忘。直到四個月前表弟雪昑寒突然衝進鴻鵠院毫無預兆的就跟他動手,一邊動手一邊氣紅了雙眼的叱問他小九為何而死。
那一瞬間,他心底塵封的那些感情突然就爆發了出來,那些陌生的情緒讓他感到害怕,害怕的想要逃避割舍。然後他就那麼跟表弟肉搏了一場,最終兩人都鼻青臉腫,表弟臨走前雙眼猩紅的說,“從今以後,我雪昑寒沒有你這種泯滅人性畜生不如的表哥!”
泯滅人性!
頭一次,他覺得有這麼一個詞這麼適合他,適合舒家人。他的命是用跟他血脈相連的嫡親胞妹的命換來的。
又一次的,他想起了小時候跟小九一起去外家時,即便年幼的小九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裏,麵上沒有笑容,他也總是能覺得空氣是溫暖的,能感覺到小九心裏是高興的,是鬆快的。
他還記得外家所有人都喜歡小九,哪怕小九時常不說話,隻是閉著嘴聽他們說,隻是時而點頭搖頭的,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不耐煩,反而愈發的來勁,說個不停。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見表弟那雙充滿了恨意的猩紅眸子後,他驀的想起了小九幼時在舒家和在外家時的眸子是不一樣的。在舒家時,小九的眸子是平靜如死水的,沒有一絲波瀾,哪怕有人當著她的麵說再難聽的話。而在外家,不論何時,小九的眸子裏都裝滿了柔和溫情……
“小九……”舒瀚靜默的站在訓練場上,嘴裏不自覺的就輕聲喚了一聲。小九是唯一讓他感覺到溫暖和親情的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
他不知道為什麼三年前小九要用自己的命救他的命。他隻知道他欠了小九良多,一條命都不足以抵。
舒瀚的一聲呢喃落在舒六的耳朵裏,舒六的眸色瞬間變得深邃幽暗,雙眼裏閃過沉思之色,當年冕下確實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救了舒瀚一命,冕下被脅迫的可能性極大,可冕下也有可能是真的自願救舒瀚。
聽說冕下五歲前跟舒瀚的感情很好,兩人時常一起去雪家玩的。而且,看舒瀚現在這模樣,分明就不像對冕下這個嫡親胞妹毫無感情的。
這樣一想,也許冕下讓他幫襯舒瀚,給舒瀚送資源是真的關懷舒瀚……
舒六覺得自己的態度應該改變一下,有冕下在,舒飛羽是別想再重新坐穩家主之位的了。但是這偌大的一個舒家總要有一個家主的。不是舒飛羽,那麼就隻會是老家主的其它幾個兒子之一或者舒飛羽的兒子之一。
而隻要冕下在,隻要冕下願意幫舒瀚,舒瀚就有可能越過舒飛羽接掌舒家。雖然舒瀚的手的確是被廢了,可冕下是丹帝啊!三年前能身中附靈魔藤不死反而成為了丹帝,也許也有可以幫舒瀚的法子。
“大少爺,我仍舊是那句話,天無絕人之路。三年前,您不也活下來了嗎?如今的情況難道還比三年前更差嗎?您現在雖然無法持劍,但是修煉功法還是可以的。何必要自絕前途,浪費這大好的時光去怨恨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
舒瀚聞言一呆。
錯愕的抬眸看向舒六,卻隻看見了舒六轉身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