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節因為捕捉鱷魚而死,以至於原本說好的鱷魚肉宴,誰也沒有提起要吃,反倒是司徒啟銘幾人,將處理好的鱷魚分成幾份,以最快的速度,製成美味佳肴,當成春光酒樓的主打菜。
司徒啟銘幾人,都是盛國的本土人士,對於一個下人的死,當然不會有什麼不適應的,自那天取下鱷魚皮之後,他們便離開晉雯的宅邸,自己忙活著製造皮甲去了。
以至於當他們再次看見晉雯的時候,幾乎不敢想像。
晉雯被自責壓垮了……
距離第一次捕鱷,已經過去十五天,她沒有開過一次口,就連飯量都極少,晉武知道事情的原因出在哪裏,卻也是無能為力。
他原也想利用大寶小寶的活潑,轉移晉雯的注意力,卻不曾想,晉雯連看也不看兩個小東西一眼,眼見著她明顯消瘦下去,臉色愈發蠟黃,要是再找不到治療的方法,隻怕想瞞也瞞不住了,到那時候,這晉府是個什麼光景,還真的不大好說。
此時的晉武,靜靜地候在晉雯那張圓形的歐式大床外麵,細細的感覺著在床上的人平穩的呼吸聲,他知道,晉雯並沒有睡著。
“公子,晉武知道您很難過,然而竹節已經去了十幾日,您要為了他的事,折磨自己多久呢?竹節的去世,並不是您的錯,若然您實在自責,不如叫晉武派人到他祖籍去,尋尋看,他是否還有其他親人,我們給些補償也算主子對得起他,若實在不行,便將他的屍首,移回他的祖籍,叫他落葉歸根,想來他也隻會感激主子,不會怪罪。
事實上晉雯此時並沒有如外人所想象的那樣,完全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事實上她能思考,耳聰目明。
隻是她不願意說話,甚至覺得,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決定,都有可能是錯誤的,有時候,她張開嘴巴,卻發現自己並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經過了十幾日的緩衝,晉雯已經沒有一開始的時候那麼自責,也已經慢慢的回過味來。
事已至此,逝者往昔,如果她沉浸在過往的歲月中不肯自拔,那麼晉府,就有可能成為別人的口中的肥肉。
前兩日晉武傳回來的話中得知劉田背後之人,並未查出時。
她就知道,自己身邊的狼,從沒有少過一匹。
對方並不會因為她年紀小,或者背後有靠山,就對她手下留情。
她越來越覺得,那個利用劉田的人,隻怕身份就不簡單,如若是平常的富商或者富戶,哪怕是個小官之家,也絕不可能藏得如此嚴實。
那麼一開始她所做的猜測,就極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此時卻什麼話也不說出來,晉雯明白,自己出現了在現代醫學上所說的應激反應,也就是當時過度自責造成的精神上的後遺症,暫時性失語症。
對於這樣的病症,恢複時間或長或短,好在晉雯並不像那些愚昧無知的人一樣,燒香拜佛,辟邪去鬼。
自從知道自己得了應激反應症狀,晉雯就一直在考慮,再次出現於人前時,應當以什麼樣的狀態。
要說她一點也不恐慌,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然而依現在的形式來看,也隻有穩定大局才最是要緊。
晉武在帳簾之外,並沒有得到晉雯的回音,以為又會像以往一樣,忍不住絮叨道:“公子您如若長此以往,隻怕親者痛仇者快……”
然而晉雯卻如晉武意料之中的並沒有任何反應,晉武正為此傷心失望之極,眼前的簾幕突然伸出來一雙細嫩小手,輕輕拉開床上的簾幕,這是自竹節去世之後15天,晉雯再一次出現在人前,雖然這個人隻有他自己,依舊讓晉武興奮不已。
此時晉雯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當日仿佛嚇傻了的呆滯模樣,反而鎮定異常。
隻是她蒼白的臉色,細瘦的胳膊,在空氣中白的仿若透明,晉武心疼不已。
晉武還在為了晉雯終於肯見人欣喜不已,卻還不知曉,他的主子,在傳統的意義上,已經成為一個啞巴。
這是穿越之後這麼久,晉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晉武對她的關心和愛護。
即使晉雯閉門不出15日,司徒啟銘的春光酒樓開張,也曾發帖來請過她,縣令黃耀忠也曾發帖來邀請過晉雯去做客,晉武都扛住了壓力,以自己的公子身體不適為由推掉了。
好在這幾個人,都是知情達理之人,並不會為了晉雯的這樣一些拒絕,而惱羞成怒,治罪於她。
掀開帷帳,映入晉雯眼瞼的,就是一張長滿了胡茬的端方長臉,晉武的臉上少有的毫無光澤,向下凹陷得深深的黑眼圈,顯示著此人,近一段時間之內並未休息好,甚至可以說是殫精竭慮,當然靜雯的臉也好不到哪裏去,兩人此時可說是難主難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