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為了這些蘑菇,晉雯失眠了多少日夜,想了多少辦法,連農戶都嫌肮髒的雞鴨豬糞,都上手親自消毒晾曬,就是為了能研究出不同種類菌菇適合的培養基料。
這些東西不但承載著晉雯未來生活的希望,更是晉雯對死去的父母的想念,她十分希望能將在父母身上學到的那點皮毛,通過自己的手,讓這些技術再一次成為現實。
再這樣簡陋的設備條件之下,要完成這樣的宏願是十分艱難的。然而,再艱難,晉雯都不曾退縮過。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卻被一個無知的,自己挑著買下的仆人生生破壞,晉雯如何能不生氣?
自現代社會而來,要說能短時間內完全適應封建社會男尊女卑,主尊仆卑的的遊戲規則,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晉雯給這些仆人的待遇算得上十分好,規矩也算寬鬆,梅枝曾不止一次向晉雯諫言,覺得規矩寬鬆不是好事,容易奴大欺主,沒想到梅枝真的一語成鑒。
隻有對自己的老板毫無敬畏的下屬,才會控製不住自己違反規矩的雙腿,就像以前見過的那些窮凶極惡的對法律毫無敬畏的犯罪分子一樣。
那天,看著被捆著跪在練武場中央,哭的涕淚橫流的鬆子,周圍圍觀的下人大部分不明所以,隻有晉武一臉羞愧,呐呐無言,葉嫂餘嫂麵無表情,目光憤恨。
晉雯端坐在寬大的中歐結合的藤蔓纏花祥雲靠背椅上,低矮的扶手恰恰合適晉雯的身高,黑色的花朵,就像是晉雯此時的心情一樣沉重,顯得晉雯的臉色更是嚴肅暴怒。
如果可以,晉雯根本不願意懲罰任何一人,再這樣等級森嚴的盛國,她無法改變全局,卻希望在自己的家裏,能得一些鬆快,卻不想,還是走到這一步。
日後那樣主仆同歡,談天說笑的日子再不會有了。
晉雯胸口悶痛,止不住的鼻酸。
“鬆子,人人總說我是個蠢鈍的,有錢選擇更健壯更聽話的下人,怎麼淨買些老弱病殘,幹吃飯不得用的,難道,你也如那些人一樣這麼看你的公子我麼?”
這句話不單單是在問鬆子,也是說給召集來觀刑的一眾下人聽得。
如果沒有一個人能明白她,那麼就都趕出去……都趕出去!
“砰”的一聲,是晉武跪在了椅子邊,俯首扣地。
“主子仁善,所賣下人無不是受盡苦楚,我們卻不能為主子分擔,反惹主子生氣,是我等的錯,甘願受罰。”
晉武看見晉雯被氣的淚眼婆娑,羞愧難當。
“主子息怒,您將前院男仆交給晉武調教,晉武無能,讓主子失望。”
“你是無能,才這麼幾個男仆你都管不住,要你何用?”
晉雯聲音哽咽,淒清,卻重若千鈞,直壓得晉武臉色煞白,渾身顫抖。
晉雯深深吸了一口氣,語速沉緩,清冷的開口。
“晉武,,三十五歲,生辰十月初三,進府四個月零三天,晉字輩獨一人,總管前院一應事宜;葉嫂,三十五歲,生辰五月初一,餘嫂,四十歲,生辰九月初九,與晉武同一日進府,總管廚房、針線……”
不消一刻鍾,晉雯就將所有仆人的資料一一背出,驚得眾人合不攏嘴,驚呼連連,因為從沒有哪個做主子的會特意去記得下人的生辰。
“主子記得每一個下人的生辰,原是打算立下規矩,每有下人生辰時,賞長壽麵,圓滿蛋,嘉賞一個月月錢……”
梅枝接下晉雯的話頭,將晉雯的打算一語道出。
晉雯眼尾掃到那些下人激動得滿臉通紅的神色,失望的說道:“我年紀小,原不想太嚴厲的要求你們,卻不想今日出了這麼個不守規矩的混賬東西。
我曾下過嚴令,無關人等不得接近暖房,各自負責的區塊也劃分的清清楚楚,今日鬆子擅自進入暖房的“鮮居”,還打翻了裏頭的東西。
堅守職位,對於自己分派的工作要細心周到,要好上加好,要勤加檢查,要不懂善問;不屬於你的工作不要插手,不要好奇,不要觸碰,不要詢問。
看來,這”四要四不要”,你們都忘記的一幹二淨了……那麼,我今日幫你們記起來如何?”
晉雯的聲音越說越輕,越說越慢,給人的壓力卻越來越大,圍觀的下人們嚇得大氣不敢出,恨不得縮到地洞裏去,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晉武,禦下不力,罰你四十鞭,你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