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已是深冬,下著淅淅瀝瀝的雨夾雪,不算太冷。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這樣算上一算,歐陽茗雪在歐陽家已經呆了二十一個年頭。
這二十一年,不算難過,也談不上好過。
她並不是被眾人捧在掌心的那顆明珠,她甚至並不是歐陽家的血脈子孫。
她的命途隻能用悲催來形容。她的父親鬼都不知道是誰,而她的媽媽,在生下她之後隨即離世。而她自己,一出生,就被冠上了魔尊之女、不祥妖物的名頭。
據傳,她的媽媽在她出生的那天出了車禍,被醫生當場宣布死亡的她的媽媽,竟又奇跡般好好的活了過來,當天下午生下歐陽茗雪後才又離開人世。
據在場的醫生們回憶說,當時處理屍體的時候突然一陣濃霧彌漫,緊跟著噠噠的腳步聲響起,明明三個人在處理現場,卻看到了四個人的身影晃動。待濃霧散去,茗雪的媽媽便奇跡般的複活了。
這件事本就太過詭異,當時還有新聞記者在場,很快便被擴散開來。後來一位不知哪來的高人給出了神秘的解答,說這是魔尊出手救人了。壓低聲調又抑製不住激動的講著幾十年前魔尊如何如何,像是他曾經親眼所見一般。
大家本來都不信這套神秘的理論,紛紛認為是偉大的母愛戰勝了生死,當然也有很多社會上的善心人表示要收養小茗雪。
然而又都在看到小茗雪後,紛紛被嚇走,打消了將這個孩子抱養回家的善良念頭。
小茗雪一生下來眼睛就是紅色的,可怖的紅,讓人看了便毛骨悚然,哪怕小茗雪圓嘟嘟的小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像芭比娃娃一樣討人喜歡。但隻要看到那血紅的雙眼,再多的憐愛都會化為烏有,隨之而來的是後脊梁的毛骨悚然。
這仿佛在某個角度印證了那位高人的解釋。
小茗雪就這樣,從一個被人憐惜的小可憐,變身被傳言中恐怖魔尊選中的魔尊之女、不祥之兆。沒人願意靠近她,沒人敢靠近她,大家都怕招了晦氣,去醫院看她的人也是越來越少。偶爾來的一兩個也是本著好奇心大膽前來,帶著恐怖感灰溜溜的逃走。
之後便開始流傳這樣一個新的版本:魔尊擁有神秘的力量,殺人從來不帶眨眼的,手起刀落,幹淨利索。被魔尊選中的人,長大後會被培養成小魔尊,用來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有人傳魔尊是男的,長著獠牙、雙眼血紅,是穿著黑披風的類吸血鬼;有人傳魔尊是女的,風情萬種,勾人魂魄還騙人錢財,是新時代的聶小倩。總之,那段時間關於魔尊的各種傳言那叫一個沸沸揚揚。
哪怕社會依舊安穩和諧,大家還是信以為真,不太敢晚上出門。
直到歐陽奶奶出現,親手將小茗雪抱回歐陽家,彌漫在整個醫院的緊張氛圍才算淡一些。流言又開始倒向說歐陽家要倒黴咯。
但許是天道憐憫,歐陽茗雪長到七八歲的時候,眼睛漸漸的變回了黑色,長了這二十幾年,除了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了,其他倒都與常人無異。隻是這狼藉的聲名早已在外,就算她現在美的不可方物,大家也還是隻敢遠觀一二呐。
至於歐陽家那位貨真價實的寶貝千金,也已經因為她的緣故,被列入了名媛黑名單。
針對於此,歐陽茗雪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對歐陽若夏卻還是存了幾分愧對。反倒是歐陽若夏,對此灑脫的很,並不怎麼在乎。歐陽若夏從來不參加什麼名媛舞會酒會交際會,公子哥裏她也就和湯老頭家的湯淏玩的歡。
這歐陽家人丁向來單薄,老一輩也就剩下歐陽奶奶一人,歐陽爸媽在歐陽若夏六歲的時候就相繼離開了人世。歐陽家的嫡親血脈到歐陽若夏這一代,也就剩了她一人。
歐陽茗雪至今仍記得,自己七歲那年,歐陽爸媽走後,小若夏自己一個人坐在花園裏的台階上曬太陽,小小的身影透著一份倔強。那雙因為哭腫的大眼睛還在努力配合著嘴角堅強的笑容。
歐陽茗雪在那一刻真的心疼了,許是因為同樣淒苦的命運,許是超越了血緣的親情,那一刻,歐陽茗雪暗暗起誓:若她真的是被魔尊選中的那個倒黴的掃把星,她也要用她所有的力量,去確保自己的妹妹是安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