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血僵的可怕嗎?雲錦心中暗自問道,她們能逃得出去嗎?她甚至開始懷疑,或許今日之後的她,也將消失在這世界上。沒能救出師父,沒能再見上一麵,她的心有些難過,抑製不住的難過!如果可以選,她依舊還是會這樣做。哪怕是死,至少她努力過,不會後悔。更不會像當初那樣,將一個人放在心底,不去找不去想。
小鬼的聲音漸漸黯淡下去,從白發的縫隙之中漸漸衍生出青煙,到底還是逃不過。世間的父母都是一樣,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平安無事,正如當年她的父親。那個模糊的人早已經在歲月的恒河中成了曾經的零星半點記憶,雲錦很少想起。
鬼母最後也是想護著這小鬼,隻是這小鬼也舍不得母親。
重簷得那葉秋生消失之前的話提示,此刻狼形依舊,狼爪不顧傷痛,朝那血僵直撲過去,雲錦急忙喊道:“你不要命了嗎?”她也是沒有想到,重簷會這樣衝動。可下一秒她就發現,她錯了。重簷這種從死亡的邊緣掙紮回來的妖,怎麼可能會不要命呢!
隻見他在空中做了個半驅的姿勢,身子一縮成了一團,趁著血僵的白發依舊裹在十七小鬼的位置上,在臨近的位置,展開身體,向前一個俯衝,這速度幾乎比白發的速度還要快上三分,狼爪狠狠的插進血僵心口。
臉上的表情幾番變化,最後眉頭忽而緊皺,“沒有心?”回過神來,白發亦朝身邊飛來。小心躲閃過後,目標鎖定在血僵的頭顱,找了個時機,又撲了上去。
可血僵的頭骨堅硬,幾乎無法貫穿,近距離看了一眼,又發現那頭顱之上竟然不是白發的延伸之地。難道那葉秋生說的不對?重簷一邊思量一邊躲閃,腦中閃過無數的念頭,最後都被他一一推翻。
不對,白發不是從頭部而出,心口沒有心髒,外力的靈源所在也應該不是在心口位置上,仔細觀察之後,這血僵似乎每每扯動白發的時候,猩紅大口也都要跟著一張一合。
重簷的目光鎖定在血僵的口中,那裏麵還牽扯出了一縷白發,難道,難道是在嘴裏?
重簷凝聚周身妖力,準備再次衝上去,腳下卻被白發拉住,迅速鑽進身體之中,就像無數的銀針遊走在血液裏,雲錦欲上前相助,不料那白發衝著她額前而去。來不及多想,重簷猛一起身,擋在雲錦麵前,白發穿過他的頭顱,攪動著裏麵的神經。
一番頭痛欲裂,使得狼形也維持不住,身子在狼和人的模樣間來回轉換。
雲錦看著倒地不起的重簷,伸了伸手,一時不知該不該去扶。幾次三番都是他救了自己,可心中過不了的那一關讓她矛盾重重。為什麼偏偏是他,雲錦也問過自己很多遍,可天意如此,她又能如何。現在他依舊拚死相護,說不感動也不太可能,說感動又無法說服自己。
清白之身遭窺,這種羞辱讓她無法麵對自己,更無法在心安理得裝作無謂之色。
重簷痛苦的在地上來回翻滾,白發在他體內一點一點延伸,好像將他的血脈將他的五髒六腑都包裹其中。他雖不是鬼物,不會化作青煙消失,可依舊抵擋不住痛意來襲。轉瞬之間,他的手上也漸漸衍生出了白發,從他的體內各處往外擴張,然後將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也一點一點的纏上。
“啊!”重簷一聲慘叫,兩手緊握著腦袋,白發的力量太過強大,將他的身子一點一點裹在裏麵,好像一個蠶蛹。到最後隻剩下一雙眼裏還露在外麵。
聲音從蠶蛹之中傳出來,悶悶的,“別過來!”他阻止了雲錦靠近的腳步,語氣冷淡的吼道,“蠢女人,有你在果然沒有什麼好事情!別在靠近,別在添亂,控製這血僵的靈源在他口中,想辦法斷掉那靈源,或許我還有救!”
雲錦被他這樣突然的一喊,腳步遲疑,再聽她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麵色也是一冷,直到聽他說完,這才明白。當下也不敢在上前,這血僵的白發幾乎都裹到了重簷的身上,想要救出重簷,隻能殺了血僵這怪物。
雲錦靈氣微微調動,身子猛然間抑製不住的難受。每每這時候,體內的那股奇怪的靈氣就會趁機亂竄,她勉強控製住身形,將青橈劍握在手中,眼底一股堅信的毅力支撐著她,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還要救師父,我還要和師父一起回陌桑山回藥廬,我還要永生永世陪在他身邊。我不能死!雲錦心中的念頭,一遍一遍告訴自己。
忽而這靈氣就好像找到了力量的源頭,從身體之中撞擊而出,附到青橈之上,劍上寒光是從未有過的淩厲,帶著破吞萬象的勢頭,升空而起。
雲錦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周身飄著一層淡淡的光。蘇鈺看著她,從那個眼神裏,他看到的似乎不是他熟悉的師妹熟悉的雲錦,而更像是另外的一個陌生人。他動了動口,想問她這是怎麼了,可最後還是生生吞進了肚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