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白頭天地久,二梳子孫滿堂彩,三梳永生不相離,紅蓋頭,紅彩燭,紅紗帳,紅喜紙,張燈結彩,好不熱鬧,這是她作為人來說,最開心的一天了。
挑起蓋頭,她就是他的妻,她這一生都將會為了他而綻放。
她以為,他們會一直幸福,可終究,她的身份,還是會有暴露的一天。
醉了酒,那狸貓的尾巴就會不由自主的露出來。人世間的酒可是個好東西,不管你是什麼妖,隻要沾了酒,總會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喝的多了,便會不顧所以。得意忘形怕就是用來形容她的。
他自是被嚇的酒後七分醒,整個人呆立在一旁,酒盞落到了地上,也驚醒了她的荒唐。
“逸風,我,我不是有意騙你的!你相信我!”
他連連後退,恐被她貼近,聲音都透著怕意,“你,你到底是人是妖?你為什麼要騙我?”
“逸風,我沒有騙你,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他不信,他不信妖也有感情,可他到底念著一場情分,沒有趕她走。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們再無半點溫存,她隻當他還未想清楚,她隻當時候未到,日子久了,她總會讓他明白,妖,也是有情的。
直到某一天,丞相帶著小姐來這素月城替天子體察民情,見識了他的才華橫溢,見識了他的學富五車。那丞相小姐,似是對他鍾了情。
晚宴時,她陪著他一起,才發現那丞相小姐,竟然也是個妖,還是個對他垂涎的妖。七竅玲瓏心,果然容易招惹妖物,可隻要她在一天,便不會讓她得逞。
夜晚,幽靜無聲,這壁虎精狡猾的很,幾次三番來試探。
月圓之夜,壁虎終於還是忍不住出手了,露出原形,與她爭鬥的不分上下,可她入世未深,卻是著了壁虎精的道,傷了元神,再無法化形為人。
壁虎精雖也被她所傷,隻需調理時日,自能恢複,可她隻怕還得過上百年,才有機會再世為人了。
不得已,在他麵前露出了真容,他平靜的望著她,終究隻說了一句:“咎夏,你走吧!”
她的心如同被什麼劃破,碎了一地。從沒想過,他會說,咎夏,你走吧,口氣冷淡極了,表情冷漠極了,一陣陣抽痛的感覺,讓她都想要就這樣昏迷在他眼前,看看他是否真的就不要她了。
“你說,等到芙蓉花開,就帶我去看,嗬嗬,你都還沒帶我去過!”
他表情有些怪異,皺起的眉頭不知道多少次是在她的手心撫平的。
“帶著一隻狸貓去看賞花,哼,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你在癡想?”
癡想?她心中一冷,癡想嗎?可當初答應她的時候,明明說的真切,明明說的篤定,明明,難道明明也有假嗎?
她勉強笑了笑,貓須顫動著,坐在他的書桌前,低頭裝作認真的看那上麵他寫的字,卻不想是個離字,勉強擠出來的笑容都快掩飾不住自己的真情實感,哽咽問道,“這麼多年的情分,你也舍得?”
他目光帶著探究,盯著她那狸貓的身軀,忽而嗤笑一聲,“情分?人和妖之間有什麼情分可言?念著多年情分,我已是忍你百般,可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樣,難道,難道你還要與我夫妻相處嗎?”
她不知如何作答,雖然她是狸貓,可此刻,她隻覺得自己就像是夾著尾巴的喪家犬。
留念有什麼用呢?他到底是怕的!為了不讓他看著自己這幅模樣難受,她隻得選擇離開,最後囑咐道:“你生就一顆七竅玲瓏心,是妖都想要!那丞相家的小姐,早被壁虎精附體,若可以,千萬小心提防!”
他忽而一愣,最後問道:“那你呢?你是否也是想要!”
她心中越發的痛,難道在他心中,妖當真就無情無義嗎?她真有那麼可怕,真有那麼惡毒嗎?從前百般好,如今一朝變,事事變,就連真心也可以懷疑了!
“嗬嗬,若我想要,你未必會活這麼久了!”
她低頭見他,眼中已濕潤,難言在喉,“逸風!”他卻也不看她一眼,背過身,不再說話!她想,或許,他還未曾感受到她的那顆真心,或許等他知道,便會來找自己了吧!她竄出窗台,“我會一直在林間那破廟,等你!”
之後,便有素月城縣官老爺的夫人病逝一說,可沒有人知道,這縣官老爺的夫人,就等在那林間破廟,等著她心愛之人,哪怕隻是去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