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木訥或是源於心底的理智,青歌,你是女子,同我們想得自是不一樣。”知她為何生怒,天元揉了揉眉角,淡淡笑了笑,“當年是太初自散本源救了三界,但凡可以選擇的話,他一定不會對她步步緊逼。可是太初覺醒是遲早的事,若是不早早趕她回道域,她遲早會起疑。他這些年也是不容易。”
“上淵不容易,那你呢?天元,即便太初永遠隻是視你為友,你也不介懷?”
天元抿了一口溫茶,笑了笑,未曾答言。
對麵那人淡然到了極致,仿似如釋重負一般。青歌看著他,想起同玉曲閑談時聽到的太古秘聞,心底微酸。
“甘願放棄自己,也要守著太初想要的一切。便是隱藏在隕神劫難裏的那些秘密,你也永遠沒有想過告訴她,對不對?”
她看著陡然凝視過來的天元,歎了口氣。
那些年,三界剛剛立下,天地還不完整。是太初率一眾神君布下陣法,逆轉陰陽,妄圖把三界與道域相連,以求能夠將天地補全。
隻是做下這等逆天改命之事,必然招致天道所忌。天元執掌毀滅本源,那一年,天道給他降下的旨意便是毀滅三界。以毀滅本源的力量放棄三界,才能保住道域。
九萬年前,天元不是為了置上淵於死地,而是借逆轉陣法的力量護下三界。以他的算計,在那場劫難中,除了他身死道消之外,誰都不會隕落。包括上淵。
可是,縱使苦心籌謀,卻還是難敵命運劫數。
沒有人知道隕神劫難來臨前天道有過這樣一道旨意,除了上淵。沒有人知道天元背下了所有罵名,隻為了讓真相永遠淹沒在古老的歲月裏。也沒有人知道,天元曾舍棄過自己,隻為護住太初想要的一切。
天元是太古神尊,執毀滅神力,冷漠寂然,可並不代表他不愛護他們耗盡心力立下的三界。
九萬年前,青歌幾乎不能想象,在天元放棄自己來守護太初的時候,得知太初殉世以挽救三界生靈的那一刻,到底是什麼心情。
隻願她得償所願,卻反而將她帶入了死地。所以他才在下界渾渾噩噩數萬年,仿若孤魂,不知生死。
清風卷起滿處的櫻花,沾落在他的發絲上,帶著微微的蒼涼。寂然的麵容泛著慘白,那個人垂著眼簾,仿似失了魂魄,狼狽到了極致。
青歌看著這樣的天元,突然失了言語。
小院裏,是恒久的寂靜。
天元的目光停留在古樹邊的瑤琴上,蒼涼的瞳仁裏卷著化不開的疲累。
縱使這數十萬年陰陽逆轉,縱使漓星和瑤光當年的刻苦銘心隻是一場夢,縱使太初身邊隻餘他一人,他還是輸了。
不是輸了上淵,不是敗了太初,卻是由了天命。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上淵一生的執著,他看著那把曆經他們三生的古琴,忽然笑了起來。
“多少年前的事了,青歌,若你不提,我都不記得還有這麼一回事。”
青歌瞥了她一眼,抿了口熱茶,懶得再理他。就熬吧,看你們這些人還能熬多久。
“不管當初怎麼樣,現在畢竟萬事皆休。青歌,有些事你就當從來都不知道吧。”
這是在警告她,永遠不向太初提及這些事。青歌抬眼看過去,在那人堅定的眼神下點了點頭。
“好了,我也該回去了。等鬼域和冥界出世之後,三族的事便會明朗,你也不必過多煩心。得了閑,你也去道域看看她,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裏還是念著你的。”
天元起身朝外走去,行了幾步便又止住了腳步。背對著青歌,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