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飄灑的塵埃含著徹骨的冰冷孤絕,淹沒了最後一絲光亮。九幽的風格外陰冷,呼嘯在無邊無際的昏暗裏,不斷衝擊著驚恐不安的心靈。
紫色大陣和深淵融為一體,繼而緩緩不見其形,翻騰咆哮的邪靈,此時被困在死靈深淵之下,再也聽不見絲毫聲響,整個空間寂靜得隻能聽到微弱的呼吸聲。
白色的人影靠在黝黑的石頭上,素白的古袍在黑色的映照下顯得更為沉穩鏗然,漆黑的雲發靜靜置於肩上,青年眼瞼微闔,似是沉睡。
墨綠衣袍的女子站在青年身邊,一雙星眸定定地看著那抹白色身影,輕抿著薄唇,不發一言。
炎火看了女子一眼,目光最後落在了青年身上,眼底唯剩蒼涼悲楚。這熟悉的一幕,仿若百年前一般清晰深刻,依然是那兩個人,卻再也不是彼時的情感。
也許……這世間所有的無可奈何都是因為無能為力,沒有能力陪她走下去,甚至沒有能力接受她的愛!
讓她記憶不起,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漓星默默地看著那個人,眉頭不覺微微蹙了起來。他身為太古至尊,早已衝破天地桎梏,不傷不滅,但他昔日在琴州不僅被重華重傷,今日竟然又在九幽被邪靈重傷,難道……
想起方才在上淵那股衰弱的神力中感應到的氣息,漓星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即便示弱於邪靈,但氣息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才是,可是她方才恍惚之間竟感覺到了十分微弱的生命氣息。
如今細細想來,上淵衰弱的神力定然不是為了示弱邪靈,而那股一閃而逝的微弱氣息也是她真真切切感應到的。
可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靠在石邊的上淵無意識地動了動眉睫,在一片晦暗幽深的光影中,他毫無血色的唇輕輕抿了抿,似是呢喃又似是囈語。
站在旁邊的漓星附下身,湊過去聽了聽,先是一愣,而後疑惑的神色驟然僵硬了起來。
漓星呆呆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要再確定一下,側過身向上淵靠近了幾許:“你說什麼?”
還沒等到麵前那人開口,炎火已經走上前來將上淵扶住,隱隱擋住了漓星的視線。
漓星神色一凝,沉聲道:“炎火,你可有聽清他說了什麼?”
炎火的身軀不覺顫了一下,但又似對這句話毫不在意,隨口道:“我倒是什麼也未曾聽到,即便是有,想來也不過是一句囈語罷了。”
漓星怔怔地回過身,怔怔地看著麵前那人,嘴角是一抹自嘲的笑意,他是上淵,又怎會那般喚我的名字!
炎火巴不得她什麼也未聽見,便未再理會,隻搖了搖那個暈睡的男子,輕喚了幾聲‘主人’。
上淵迷迷糊糊地睜眼,咳嗽了幾下,似是徹底清醒了過來,被炎火扶起,見漓星還在一旁,眼中的意味驟然加深了幾許。
上淵示意炎火退到一旁,自己走近到漓星身邊,道:“方才有勞漓星上君相助,本君謝過了。”
狼狽的形容,蒼白的麵色,明明是感激之語,可在他的口中還是那般淡漠清冷,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會說客套話了,看來這邪靈也並非一無是處。”漓星抑製住自己翻湧的情緒,沉聲道,“道君昔日掌他人生死於鼓掌之間,今日卻被一邪靈逼得狼狽不堪,道君且說說,這是否便是天道循環?”
上淵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自是也明白漓星顧左右而言他的意思,卻也不理會,隻勾了勾唇,問起了另外一事:“不知漓星上君今日前來九幽所為何事?”
明顯看出上淵不願說出重傷的原由,漓星壓下心底疑惑,斂眉道:“道君可知玉姨的神魂在哪裏?”
“玉曲的神魂?”上淵眼底似是有片刻的怔然,卻也隻是片刻,“這般說來,上君今日來九幽便是為了尋找玉曲的神魂了?”
“不錯。”漓星線條明晰的唇角抿了一下,“若是道君知曉,還望告知。”
上淵沒有回答,隻勾唇笑了笑,突然道:“上君可知煉道鼎功用為何?”
漓星心神微震,麵色驟然沉了下來。
“返本歸元,不留生機。”上淵完全無視了她生出的凜冽氣息,悠然朝前走了幾步,目光落在了輪回盡頭,“沒有神魂,便無法轉世,玉曲化為元氣供養天地,不得生機,不入輪回。漓星上君,便是你來了九幽也無濟於事。”
“這不可能。”漓星霍然轉過身,一雙眼緊緊地盯著他,“道君莫不是忘了煉道鼎之下還有我?況且我已感知到了玉姨的氣息,這才來九幽尋找,既有氣息,又怎會入不了輪回?”
“上君當真以為,誰都能有你這般機緣?”上淵微微垂眼,淡漠的聲音似是不帶一絲感情,“當日玉曲獻出本源保你一命,本君是未曾想到,你能活下來也的確是奇跡,可上君真的以為玉曲還能有生機?”
漓星神情微暗,但還是固執道:“瑤光無法轉世是因為與你同根同源,可是玉姨不同,就算她沒有神魂,依靠造化之力也能讓她複生,你一定能幫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