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衍麵上浮起一層苦笑,轉過身子,將視線投在妖皇身上,似是想要知道他的父皇在麵對紅葉的哀求時,會有哪般解決之道。
空曠肅穆的大殿隻有白袍女子的哽咽聲,妖皇望著紅葉妖君,麵色甚是肅然,眼底卻帶著幾許無可奈何之意。
“熙垣既已身死,必會入輪回道轉世,若是有機緣,你當可以再見到他。”
少衍聽得此言,忙轉過頭,目光落在紅葉身上,唇角微彎,似是也在為她高興。
“要等多久?”
“輪回一道,向來神秘,誰也說不準他會降生在那一界,可是……即便他能降生,隻怕沒有數千年的時間,你也感應不到他的氣息。”
妖皇音調很低,適度地傳入紅葉耳中,眼底帶著一抹連他自己也未察覺的感慨不忍。
“千年?我一刻都等不了,又如何等得了千年?”
悲寂的聲音飄蕩在大殿中,白衣女子落寞地立在大殿之中,眼淚一粒粒滴落,濺在手背上,散開冰涼荒蕪的溫度。
少衍望著王座之上的妖皇,目光閃動,狐疑地看了他半響,腦中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漸漸有欣喜變成迷惑不解,微一愣神間,紅葉堅毅厚重的聲音悄無聲息地傳了出來。
“他既已入了輪回,我便陪他一起,他在哪裏我便在哪裏。”
少衍回轉眼,看見紅葉毫無血色的麵容又蒼白了幾分,隻是她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深沉透徹,恍惚間竟有種讓人難以直視的力量。
“紅葉,你可知道,入輪回絕不可攜一絲一毫的記憶和修為,如此你又如何能找到他?再者,妖族化形分外艱難,曆經千般苦楚方化形而出,你當真要輕易放棄嗎?”
“我不在乎,有熙垣的地方便有紅葉。紅葉隻願陪在他身邊,除此之外,紅葉再無半分奢求。”
隨著清淡厚重聲音的緩緩消失,少衍識海裏忽然變得寧靜祥和。他愣愣地看著那漸行漸遠的白色身影,掩在袖袍中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起來,俊雅的麵上劃過一抹隱痛,難以訴說的寂寥情緒湧上心頭,竟是那般難以承受。
他抬步欲出,似是想要追上那抹素白的身影。但……須臾之間,所有的畫麵盡皆消散,一切景象又回到了血海之上的木屋裏。
少衍抬手捂住心口,那股繞在心頭的悲傷之意仿佛是要將人撕碎,不過是紅葉妖君那份遊離在世間的執念,竟然會讓他心下生出多般情緒。
方才那些畫麵應當便是數萬年前紅葉妖君跳入輪回之前的場景,沒想到她的執念竟然在時間長河裏穿越數萬年也不曾逝去。隻是……他與紅葉妖君並無甚牽連,她的記憶又怎會侵入他的腦海裏?
熙垣妖君已經身隕數萬年,若是青歌便是紅葉妖君,那她跳入輪回尋找的熙垣妖君又該是誰?難道……
少衍緩緩抬頭,望向木屋之外的蒼茫空間,神色複雜。
難不成……青歌與父皇所言乃是事實?
思緒紛擾間,少衍猛然感覺腦海深處傳來刺痛的感覺,心下不自覺的以為是受那記憶的影響,修煉被擾從而衍生出了心魔,急忙閉目凝思,恢複靈台清明。
無量血海之上。
回到妖界的青歌直接去了無量血海,但當她真的停在了血海上空時,反而有種近鄉情怯的懼怕感,默默地盯著木屋看了半響,終是駕著祥雲沉了下去。
青年盤坐在木屋中的蒲團上,墨衣襲身,錦紋金繡的緞帶束在腰間,帶著幾分一絲不苟的嚴謹,墨色的長發被極好的束在身後,眼簾微闔,俊俏的麵容有些消瘦,但眉宇間卻是多了幾分素日不曾有的沉穩內斂。
被注視的人似有所感,少衍睜開眼,見到門邊靜立的紅衣女子,微微一愣。
“青歌,你怎會來此地?”少衍站起身來,念及方才的景象,看向青歌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更加複雜。
“你因我受罰,總該來看看你吧。”青歌掩下眸中的情緒,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朝著少衍走去,“怎麼樣,你在這裏……過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