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交代給司機目的地後就又進了機場大廳,電話不斷的樣子根本不給任何人叫住他道別的機會,朝著人多的地方走了過去,片刻就消失在視線之中。
他的想法不難猜,不過是:我想表現得灑脫,你們別追,別問,別抱歉。
戚淺音想起她離開的那個夜晚,莫然與藥物做鬥爭,但手還是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乞求而又恐懼地一遍遍吼著:“你不能走!”那時的他和現在,簡直判若兩人。
有的人有的事究竟是心中的一根倒刺還是往事長河中不起眼的一滴水,隻有自己能夠知道。
一小時的車程後,三個人剛踏入青石小巷時,坐在木門外聊天的老阿姨們的視線就全被吸引了過來,一時間張家長李家短的那些事就都被拋到了腦後。
其中一個穿著灰色綢布襯衫的人站了起來,頭發與吳媽一樣早已蒼白,用一根古樸的木簪子綰在腦後。她看上去比吳媽蒼老很多,皮膚深黑,眼角額頭上的紋路深刻而滄桑。可她卻稱吳媽為“老姐姐”,那樣的愉悅,可仔細聽就能發覺聲音都在哽咽,渾濁的雙眸中有光在緩緩流動。
吳媽也是如此。
也許她們都覺得,半年前吳媽被那個有錢有勢的年輕男人接走後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就是淺音吧?”她刻意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在她看來,戚淺音和她身邊這個高大英挺男人都不是自己這樣的人能夠隨意靠近的,她甚至怕自己的手弄髒了兩人身上一看就知價值不菲的衣料。
頭一次,這樣刻意的躲避讓戚淺音微微蹙眉,和安離楠交握的手也緊了幾分。
她微笑點頭,等吳媽介紹完便跟著她進了院子。半年未歸,本該雜亂的院中卻十分整潔,吳媽說過,她拜托過鄰居在自己不在的時候隔天打掃一次。戚淺音本不信會有人真的如此去做,但事實足矣說明一切。
吳媽從櫃子裏抱出一床被子,讓戚淺音在院中休息一會兒,自己和安離楠去了南邊那個屋子,推開欲要幫忙的他,一邊鋪床一邊說:“這以後,再不能讓淺音傷心了啊。她這孩子說話尖刻,但心裏多半不是那麼想的,生氣前先讓自己冷靜幾分鍾,因為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鬧不愉快,很不值,你說對不對?”
安離楠站在吳媽身後,隔窗望著在院中坐著喝水休整的戚淺音答了一聲“是”。說來當年之事距現在來說並不遙遠,可再回首,他都要嘲笑當初那個衝動浮躁的自己。
“你們兩個之間說到底是互相不信任。就說讓你們鬧離婚的那件事,事發之後你有沒有問過她是不是、為什麼她要那麼做?你沒有。聰明人總會給自己設套,說直白點不過是自以為是,相信自己的判斷就一定是事實。其實要避免衝突很簡單,隻需要在矛盾開始的時候多問一句。不要怒氣衝衝,更不要說反話,你們好不容易走到現在,別讓來之不易的重逢白白耗費在爭吵與猜忌裏。”
安離楠點頭:“坦白說,那個時候,我不相信她愛我,我也不覺得自己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