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紅燈終於熄滅,趙明宇走出來,摘下口罩,額際的汗珠沿著側臉滑下在清冷白光下格外清晰。
“病人已經蘇醒,暫無大礙,建議留院觀察兩天。”他環視四周,最終選定葉逸然,確定他也注意到自己時不動聲色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自己先邁步離去。
這樣的眼神交流也落入了王依依眼中,但戚淺音被推出急救室時,她的注意力就完全轉移,連葉逸然什麼時候脫離出他們的視線也不知道。
趙明宇說話很直接,簡單幾個陳述句,不帶任何修飾和語氣詞就讓葉逸然怔在原地。他麵色瞬間蒼白,呼吸越來越急促,後退一步,後背撞到冰冷牆壁上。趙明宇反應過來,從他的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小瓶藥讓他服下,表情比剛才凝重了幾分。
他是知道情緒劇烈波動對葉逸然來說很可能是致命的,但情況的發展趨向惡化,他不能再幫戚淺音隱瞞。
葉逸然靠坐在椅子上休息了很久,右手蓋在雙眼上,有絲絲光亮自指縫間滲入黑眸之中,凝結成堅硬寒冰。
“聽好,不允許再有任何人知道。”他垂下手,站起身,身軀微晃,下一刻便見他扶著牆站穩,一步步向病房走去。他沒有等趙明宇的回答,因為他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而是命令,不容違背。
戚淺音是醒來過,但因為身體虛弱,和王依依他們簡單說了兩句就又陷入沉睡之中。葉逸然沒有騙她,因為在入睡前,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安離楠,結果被怒氣未消的王依依推了出去。至少他們都以為,她是因為受了強烈刺激才陷入昏迷,而元凶就是他。
王依依說,爆炸的時候安離楠在去找她的路上,意外走了岔路沒有與她相遇,躲過災難。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那個小男孩並不在木屋之中,而是因為害怕躲到了別的地方。
沒有傷及無辜,就一切都好。
戚淺音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她一歪頭就看到坐在沙發上撐著頭睡著了的葉逸然,腿上還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她選擇默不作聲,這位少爺不好惹,說不定他醒來又要說她自以為是,出現緊急狀況都沒有及時告知他。她清醒的時候都說不過他,現在還是選擇沉默比較好。
她望著天花板,想起趙明宇告訴她,葉逸然做的那台換心手術不能算作成功,但也不是失敗。手術並發症讓葉逸然數月昏迷,幾次被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現在能出現在她麵前實屬不易。
她原本還在想,葉逸然失蹤這麼長時間會做些什麼,會秘密安排些什麼。但唯獨沒想到,他整日都在冷寂的病房中度過,與死神作鬥爭。想來那個時候,支撐他信念的並非那些浮華飄渺的東西,不過是兩個字:活著。
現如今,他就活生生在這裏想追求自己的目標和意願,她沒有理由阻止,也願意幫他。
曾經她利用甚至欺騙他為達成自己的目的,還把所有後果扔給他去承擔,比起她的惡劣,他就顯得仁慈多了。她可以原諒他安排黎念窺探她的隱私,她也可以不在乎他利用自己推動局麵發展,她更可以假裝不知道他的野心,誰讓他從小到大總是維護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