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仔細感受,又怎麼會知道?隻看表象,是看不出人心的。”她將藥放在手心,伸手遞給他,“表麵上看他們隻是按照你的吩咐給我找藥,但你不知道,裏麵還有能治你的病的藥吧?他們不願意說,是擔心告訴你以後,你會不接受,才找我這個說客來希望能勸動你。你肯定也不知道,你哥為了找我來,‘抱歉’這兩個字都能說出口。”
許宸直接將藥生吞了下去,皺了皺眉說:“我想不明白這些,所以,我心煩。”
“小的時候,葉樂然打碎了葉瀾特別喜歡的一枚翡翠玉佩,因為害怕便嫁禍給了我。你知道我在葉家的境地,即便我能拿出充分的證據證明不是我也無濟於事。我因此很生氣,和你一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連學都不去上,可我終究和你不一樣,沒有人來勸我出去,都希望我死在裏麵更好。從那時起我就想明白了,委屈誰,也不能委屈自己。”
“不說你哥和你父親是真的愛護你,即便他們不是,你也不能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你想不明白的事,就算你把自己封閉一輩子,你依然想不明白。走出去,和他們溝通交流,你才能知道他們的心意。”
許宸靜默了一會兒,眼睛突然一亮,大約是真的想明白了,陰鶩之氣散去了大半。可他想清楚的第一件事便是轉頭問她:“你明白,為什麼一年前也把自己弄成這樣?”
她啞口無言。說教的東西,和親身實踐永遠不能對等。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許宸坐正,密布血絲的雙眼忽然彎起,染著化不開的笑意。
她不懂什麼事會讓他如此開心,便問:“什麼?”
“我姐生前說過,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姐姐會和她一樣愛我,讓我活著去找她。”他故意的停頓讓戚淺音心口一窒,不知為何,她很怕他會接著說:“我找到了,就是你。”
可是,他真的就是這樣說的,與她所想一字不差。
他從床頭櫃下的保險箱取出一個文件袋放到她的腿上,許久之後認真道:“我不是非常相信這裏麵的東西,但我相信你讓我體會的人心。”
她久久不語,等到胃部的疼痛散去時便起身離開。許父因為擔心,在樓梯口踱步,顯得十分不安。她站在一層半的平台上靜靜看著他,握著扶手的十指一點點收緊,泛起異樣的蒼白。
許父終於看到她,她微微一笑示意他可以放心,他便也笑得像個孩子一樣。等她走下來,他終是控製不了好奇心問她:“你和小宸相識並不久,為什麼他對你會那麼好?”
她歪頭想了想,揚唇道:“也許,是因為我比你們多相信他一點。”
從許家出來後,她讓許徹派來的司機回去,自己攔了輛出租車向南去。這裏離麗水別墅並不遠,她想去看看,體會一下是不是所有故地重遊都會帶來傷感。
從前她的那棟別墅賣給了和她年齡差不多的女人,那女人工作忙很少在家,不過定期會派人來做清潔還有整理院子的花花草草,現在看來倒是比她住在這裏時要好很多。
這是好事。
不過,旁邊的院子就和這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院內雜草叢生,支在花園的放置花盆的鐵架子鏽跡斑斑,花盆裏空留幹裂的泥土和發黑的植物殘根。
她就站在門口,想進去看看,卻恍然想起自己早已不是這裏的主人。
其實這也是好事,該枯萎的都枯萎,該荒涼的便荒涼,才能讓別人去想象昔日的這裏該是怎樣美好的景象。
她扯出一抹笑意,就說散文書籍的傷感都是騙人的,她眼眶發脹隻是因為陽光太刺眼,僅此而已。
“戚小姐?這麼久沒回來,我們都以為你出國定居了!”巡邏的保安上前打招呼,她沒想到還會有人記得她,愣了一下立刻換上笑容。說到底兩個人並不是熟人,除了這句寒暄的開場白便再無下文。戚淺音以“還有事”的理由打破尷尬,先一步離開。
保安繼續向前走,卻撞上從一側院牆走出的男人,神情一怔:“葉先生......”
葉逸然輕輕頷首,快步走過他,行至別墅院門前時忽然停下腳步抬頭看向二層的窗口,玻璃折射太陽的光芒讓那後麵的人影撲朔迷離。安離楠不再躲藏,一把拉開窗簾,黑眸深邃如潭。
兩個男人的較量,一個眼神,便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