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依依明顯不信,但還是對她笑了笑說:“那就好。”
城市另一端的醫院中,安離楠坐在病床旁邊的沙發上聽醫生彙報方娜的病情。方娜雖表麵聽得認真,但還是時不時偷看安離楠一眼,觀察有沒有發怒的跡象。
“真的沒事?那家醫院也是國內權威,誤診的概率很小。”
醫生推了一下眼鏡,肯定道:“幾次檢查結果都相同,已經可以說明問題了。”
安離楠點頭:“麻煩你了。”
醫生回以微笑,拿著病例退了出去。方娜心虛,不等安離楠開口,便先道:“小楠,媽騙你也是想讓你回來。你走了一年,這氣也該消了吧?”
安離楠不說話,鬆了鬆領帶靠到沙發上,仰頭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你爸早就盼著你回來了,你看為了讓你不走他都不敢出現。”方娜聲音一頓,“還有你爺爺也是......小楠,回來好不好?”
“媽,”他目光深遠,卻毫無焦距,“我到現在都很慶幸有你能一直陪著我,沒讓我變成一個心理扭曲的變態。”
話說得誇張,但卻讓方娜心頭一緊。
“我十二歲那年,親眼看著從小保護我的人為了救我倒在了血泊之中,被那個瘋子用刀切下手指作為信物威脅你們。獲救後,爸和爺爺的決定是把我一個人送到國外,還好你沒有退讓,讓我得以走出那段時光。”
“我不知道像我們這樣家庭環境的人,什麼樣的情感才能稱得上親情,我現在都沒有想明白。小時候我被我的親爺爺丟在深山之中,走了幾個小時才遇到一個好心人把我送回了家。也就是從那之後,我才一下子看清你和我在這個家究竟算什麼。我不想讓你擔心,隻能裝作沒心沒肺,盡量讓自己避開爺爺,避開麻煩,但最終還是無法做到。”
“媽,我真的很累,我不想每天一打開家門就是無休止的冷戰和爭吵,更不想我高燒不退的時候有人在旁邊冷嘲熱諷拍手叫好,我真的受不了。”
他站起身,平靜地看著早已淚流滿麵的方娜:“我現在有自己的事業,不需要依靠安家,更不在乎天價資產的繼承權。我唯一想做的就是,過屬於我的生活,不受任何人影響擺布。媽,你會答應我的,對嗎?”
落地窗映照著他頎長瘦削的身影,模糊了他的麵容。夜色深沉,燈火卻依然闌珊不滅。有多少人披著光纖的外衣隻為隱藏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他們在深夜寂靜宣泄,又有幾人能理解他們的感傷?
戚淺音置身於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之中,卻感覺到濃重的悲傷之感。她這個本該鬱悶人滴酒未沾,倒是王依依喝得爛醉如泥,拿著麥克風亂吼一通。她指著手表上指向十的時針非要喊著倒計時,那句“生日快樂”的分貝高到讓戚淺音感覺耳膜都快震破了。
越開心,就越難過,王依依就是這樣的人。
她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拿好兩人東西攙著她往外走。王依依口齒不清,但“李文正”三個字還是讓戚淺音聽得很真切。
“兩位美女去哪兒?要不要哥哥送送你啊?”一個染著黃毛的男人走上前,看著喝醉了的王依依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KTV的保安站在玻璃門後無動於衷,戚淺音回頭看向前台時,那些服務人員像是眼睛受到灼傷般轉向別處,該幹什麼幹什麼。
戚淺音還沒反應過來時,王依依已經一巴掌下去,指甲抓破了黃毛的臉。黃毛偽善的麵孔被撕裂,咒罵了一聲,伸手去抓王依依的頭發,還差幾厘米時,被一個中年人死死握住手臂動彈不得。
“快走!”
戚淺音拉著王依依跑到車旁,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把她塞了進去,卻見黃毛掙脫了中年男人的束縛,不知何時騎在一輛摩托車之上,朝這邊而來。
她立刻發動車,猛打方向盤拐出停車位,彙入車流之中。
她不知,剛才停在她車旁的轎車穩穩橫在路中間攔住了黃毛的去路,為了自保,黃毛跳車滾到了旁邊,而摩托車撞上了車身,一聲巨響讓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駕駛位的門被推開,身著灰色西裝的男人下車冷眼看著抱著腿在地上打滾的人。中年男人急急跑過來,問:“安總,有沒有傷到?”
安離楠搖頭,看到聞訊趕來的黃毛的同夥時,雙眸微眯。
很好,很久沒有人敢正麵挑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