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很清楚，如果不是當年那場意外，戚淺音斷然不會與她有如此多的糾葛。
學生時代的她們之間沒有金錢和利益這層複雜充滿黑暗的關係，她單純地想和戚淺音這個脾氣性格與她有幾分相似的女生做朋友，戚淺音也隻是喜歡獨來獨往而已。
她們看相同的書，寫同樣細膩深刻的文章，成績總是不分上下，都是老師們想要重點培養的對象，但兩人總是隨心所欲不看重更不會為了迎合誰而去刻苦努力。
誰說她們沒有共同點？隻不過，這都是無法觸及的曾經。
戚淺音懷念的，是那個擁有簡單快樂、古靈精怪的黎念。那個會偷偷去翻男生日記，笑得毫無形象的她；那個會拽著她滿學校的亂轉，對男生犯花癡的她；那個因為她胃病發作，急得手忙腳亂的她。
而這樣的黎念，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消失了。
戚淺音坐在床邊，望著熟睡中的她，給莫然打去電話：“我們今天中午回去，航班號等會兒發給你。”
她編輯了一條短信，發出後把手機放在腳邊，起身離開。門“哢嗒”一聲撞上時，黎念睜開了眼，撐著身子坐起來。她揉著腫脹的眼睛，長而薄的指甲不小心刮過眼皮，留下一道紅色的劃痕。
正要下床時，她看到了戚淺音的手機。她彎腰撿起，看向房間門口，眼中一抹異色劃過，一個聲音在心中叫囂著。最終，她還是被擊敗了。
她點開信息，並沒有關注原本的收信人是誰，因為她不熟悉。她熟練地按下一串手機號碼，將短信轉發給那個人，末尾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四個字：收到勿回。
她將短信刪除，把手機放回原處，重新躺回床上，閉眼假寐。
大約五分鍾後，玄關處傳來“嘀”的聲音，戚淺音拿著房卡走進來，撿起地上的手機，對黎念說：“起床，我們要趕飛機。”
黎念一個大翻身，長腿壓在被子上沒有醒來的跡象。戚淺音扯了扯嘴角，走到床的另一邊，兩手攥住被子的一邊，用力向外一扯。黎念尖叫著坐起身，頭發亂糟糟地頂在頭上，眼睛卻還閉著。
戚淺音拿起旁邊椅子上的衣服扔給她，說：“半個小時，收拾好你自己，來隔壁找我們。”
半個小時後，三人準時出發。黎念跟在戚淺音身旁，看著安離楠跑前跑後，神情有幾分落寞。
飛機上，戚淺音和安離楠的座位是挨著的，黎念和她之間卻隔著走道。安離楠問她要不要換過來，她看了一眼正在翻雜誌的戚淺音，那種無所謂的神情讓她直接拒絕。
戚淺音昨晚也沒有睡好，大約兩個小時的航程，她都靠在安離楠身上睡覺。
下飛機後，黎念說想要去躺洗手間，戚淺音拉住她，嘴角噙著一抹略帶危險的笑意：“別著急，看完好戲再去。”
她心裏咯噔一下，覺得有什麼事情已經失控。她不再說話，跟在戚淺音身後，戚淺音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怎麼甩都甩不開，腕表的金屬邊角硌得她生疼。戚淺音走得不快，但卻像拽著她走一般，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紛亂不堪。
安離楠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推著行李車和戚淺音並肩而行，雙眸平靜無波。
三人走到機場大廳門口時，身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什麼金屬的東西墜落在地，滑到了戚淺音的腳邊，與黎念的鞋跟相撞。
戚淺音轉過身，看著被兩個人壓在地上之人，輕蔑一笑：“葉樂然，別來無恙。”
葉樂然臉上的墨鏡被打掉，怒目圓睜，額角的青筋畢露，俊逸的五官完全扭曲。戚淺音低下頭，腳邊匕首泛著懾人的寒光。黎念嚇得麵無血色，腿一軟，跌坐在地。
葉樂然被帶走後，圍觀的人才散開，議論之聲不大不小，剛好能夠讓戚淺音聽到。紅顏禍水這四個字，應該稱得上出現頻率最高的。還有人大概是看到了剛剛驚險一幕，聲情並茂地描述著葉樂然是如何一步步靠近戚淺音，剛亮出匕首就被警察製伏。
黎念雙目空洞無神，來來往往的人都用探究的眼光地朝這邊看過來。某個時刻，她回過神來，慌張抬頭去看戚淺音，中途無意與安離楠的目光相撞，森冷中翻湧著戾氣。她身體一震，求助般地抓住戚淺音的裙擺。
戚淺音淡淡瞥了她一眼，除了漠然和譏誚再無其它。那雙眼睛似是有看透所有陰暗的能力，讓她無所遁形，心口如同受到刀割般疼痛。
戚淺音親口說過，她喜歡殺人於無形。當時是玩笑話，但現在黎念卻真實地感受著，原來她真的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