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著傘站在茶樓門口,雨水沿著屋簷流下在眼前布下一道天然水簾,給她兩個世界的錯覺。
她走入雨中,高跟鞋踏在地麵上濺起水花。有人舉著雨傘快步走來,遮住她頭頂的天空,伸手幫她攔下一輛出租車後,朝她微微欠身。她隻是隨意一瞥,就看到那人西服領口上熟悉的家族徽章。
安離楠說過,五十米之內,都有人保護兩人的安全。即便她來之前讓出租車司機甩掉了後麵的人,但還是被找到了。她甚至覺得,就連甩掉保鏢讓她自認為隱秘地找到這裏,都是安離楠一手安排的。他很會猜度人心,又善於布局,完全有這個能力。隻是為什麼她現在想起,卻渾身發冷,此刻腦海中所有對他的評價都變成了兩個字——恐怖。
就像偶然發現有個人無時無刻不在算計自己,那種後怕心驚的感覺。
她扶著車門,問他:“怎麼找到我的?”
他還算鎮定:“夫人應該知道,這不是什麼難事。”
這樣的回答是不是就代表,她猜對了呢?
果然,還是孑然一身、無欲無求之人活得最簡單。
戚淺音上車,向司機報出酒店的名字,下一刻車就滑了出去。剛剛站在路邊的人,早就沒了蹤影。
“這雨怎麼下個沒完呢......”出租車司機自言自語道,雨刮器在前擋風玻璃上左右搖擺,聲音格外清晰。紅燈的光芒如同染料般染紅玻璃上的水珠,如夢似幻,極不真實。
她按下接聽,將手機舉在耳邊。
“淺音,好像有兩股勢力在與他對抗,我們有機會出擊,你的決定呢?”
兩股勢力?一方她猜得到,可這另一方......
“淺音?”
“江檸,盡你最大能力,趕盡殺絕。”那句話說得好,女人不狠,地位不穩。該給的仁慈已經夠了,鐵石心腸方能保住手中的一切。
許是“趕盡殺絕”這四個字在人們的認知中不應該出自一個女人的口中,出租車司機幾次偷偷從後視鏡窺視戚淺音,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回到酒店不過才八點半,安離楠坐在地毯上,後背靠著床沿,手中端了一杯威士忌。麵前落地窗上布滿水珠,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些什麼。
戚淺音脫掉外套,在他身邊坐下,靠到他的肩上。他自然地伸出手臂攔住她的腰,感受她身上散發的涼氣。
“怎麼不叫醒我就自己出門了?”他偏過頭,側臉貼著她的發頂,浮動的發香沁人心脾。
“去找一個人而已,不過我想......我去晚了。”
不論他知不知情,這麼說都是最好的掩飾。假若她躲閃,無異於變相承認。
“失去的東西,會以另一種形式再度交還給你。”
安離楠的這句話戚淺音是認同的。八歲那年被葉瀾趕出葉家家門時,她覺得母親走了之後所有人都離她遠去。可被帶到麗水別墅,那扇深棕色的大門徐徐打開露出吳媽溫暖的笑臉時她心中充滿驚喜。原來母親從未離開,她的消失不過是一場悲傷的捉迷藏遊戲,她藏進吳媽的心中,依然可以用最溫柔的目光給予她一生的注視。
戚淺音思緒飄到了很遠,卻沒有好好去想,安離楠告訴她這句話究竟意義何在。
正想到吳媽,就接到了她打來的電話。吳媽說,有一封快遞送到家裏,問她何時回來,是否需要把東西再寄到杭州。
她拒絕,並讓吳媽拆開信件,看看裏麵有什麼。
“單張打印紙上寫著‘默契配合的陰謀’,還有一個錄音筆。”
吳媽得到她的許可後按下了播放鍵。不知道吳媽聽到是什麼樣的反應,戚淺音卻是一點都不意外。陰差陽錯上錯車,這樣的概率有多低,誰都清楚。若沒有人暗中操縱,才稱得上神奇。
葉瀾、安銘、安凱,這三個人一個也脫不了幹係。
吳媽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並沒有過多的反應,沉默了一陣後便冷靜下來,語氣上跟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怎麼了?”安離楠問。
戚淺音聳肩:“有人給我寄了份禮物。”
她閉上眼,長發垂下遮住她半張臉。腦海中回放剛剛那段錄音,她冷冷勾起唇。
玩了這麼長時間的攻心計,某人該盡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