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徐木木出去,打開電腦。這才發現,桌麵的東西很少,有兩個文件夾,分別用他和她的名字命名。
她打開其中一個,除了些商業資料,便隻剩有關心髒病治療的。而另一個,存滿了照片,都是有關於她的。從八歲起,到他離開之前的她。
“啪!”她用力合上電腦,閉起雙眼,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
徐木木又敲門進來,說:“戚小姐,黎念小姐在樓下,想見您。”
“她說有什麼事了嗎?”
“沒有。”
戚淺音揉了揉眉心,起身下樓。
黎念身邊站著今早那個小男孩,看到戚淺音,不由地往黎念身後躲了躲,眼睛中寫滿了害怕。戚淺音習慣了,像他這麼大的孩子,她嚇哭過不少。
“淺音,他家大人出去辦事,我也有個服裝展要去參加,帶著他不方便,能麻煩你照顧他一天嗎?”
戚淺音莫名心煩:“黎念,我很忙。而且,這裏是爾朗,不是遊樂園。”
黎念不甚在意:“我知道,他很乖的,不會打擾你。”
戚淺音沒心情跟她耗下去,把他交給徐木木便轉身離開。徐木木帶著男孩去了戚淺音隔壁的空辦公室,寸步不離地看著他。
下午,徐木木去了趟衛生間再回來時,卻不見了男孩的影子。她第一反應便是去隔壁小會議室,戚淺音去開會了,但沒有鎖門。
推開門的瞬間,饒是泰山崩於前都可以麵不改色的徐木木,都瞪大眼睛怔愣在原地。
今早她交給戚淺音的筆記本電腦此時屏幕和機身分離,細密的裂痕自屏幕一角向四周延伸。男孩坐在地上,手指用力扣著鍵盤的按鍵。見到她,扔下手裏的東西,站起了身。
徐木木腦海瞬間空白,還未做出反應時,戚淺音手拿一份文件開會回來了。
戚淺音見徐木木擋著門,拍了拍她的肩,見她猛地轉頭看向她,便問:“怎麼了?”
“戚小姐,我......”
徐木木讓開,擰眉低下頭。戚淺音看了她幾眼,走進去。
站在她身側的徐木木看到她的瞳孔驟然放大,麵部線條一點點繃緊,拿著文件的手都在隱隱顫抖著。徐木木連忙關上門,事實證明她這個舉動也是明智的。因為下一秒,她就看到戚淺音手中的文件砸了出去,原本方向是男孩的臉,但最後硬生生落在了他的腳前。
還好這裏本是會議室,隔音足夠好,沒有讓男孩的哭聲傳出去。
徐木木立刻上前,捂住男孩的嘴,將他帶出去。戚淺音壓抑了這麼久,他再留下去會發生什麼,她不敢想。
關門之前,她聽到“劈裏啪啦”文件夾落地的聲音。她大著膽子回頭去看,戚淺音緊咬牙關,通紅的雙眸讓人心驚,還有一滴透明的液體湧出眼眶滴落在桌麵。
安離楠趕到時,會議室已經一片狼藉。可以稱得上支離破碎的電腦還分散在戚淺音腳邊的地麵上,而她端坐在椅子上,後背依舊挺得筆直。手中的筆在文件上勾勾畫畫,眼淚止不住地滑過臉頰混合著睫毛膏留下清晰的痕跡。她神情木然,對什麼人進來毫不關心。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落淚,可卻感受到心如刀絞的痛,痛到令他的眼眶發燙。
一邊是公司責任,一邊是個人情感,她總是能準確地做出選擇。
都說理智是好東西。可人生來都是衝動的,要多一分理智,就要多一分痛徹心扉,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多麼殘酷,多麼公平。
他站在她身邊,伸手抽走文件,筆尖在紙上留下長長的劃痕。她仍然握著筆,看著桌麵,目光慢慢聚焦。
“他陪我走過十九年,他還會回來的,對嗎?”
“不知道。”他不變的現實,安慰的謊言對她沒有任何意義。
他將她擁入懷中,感受她佯裝出來的鎮靜和無法擊碎的倔強偽裝。他不需要說任何話,他知道她都懂,她隻是需要一個發泄的機會,僅此而已。
他聽到她說:“今天是第三天,最後一天......”
她的習慣,任何情緒都不會持續三天,她要讓自己時刻無懈可擊。她認為,能夠控製情感的人,才最為強大。
“黎小姐!你不能進去!黎小姐!”
門應聲打開,黎念拉著男孩進來,站在戚淺音麵前,男孩的眼睛通紅滿臉的委屈。
“戚淺音!他不過是個孩子,什麼了不得電腦,你至於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