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他判斷,戚淺音瘋了。
現在坐在酒吧外的台階上,晚風徐徐,夾雜著些許涼意,他學著她的樣子,單手支頭盯著前方的車水馬龍。可沒過多久,眼睛就幹澀到酸疼,用力眨了眨才恢複過來。
“我聽說他說服董事會通過了那個項目,算起來你們扯平了。如果真的論起得失,他失去的終將比你多得多。”韓銳用肩膀頂了頂戚淺音,“不過你是女人,還是吃虧的。爾朗這邊已經停不下來了,但是安氏這邊你還有機會選擇要不要繼續。”
戚淺音不予回答,開口便是句沒頭沒尾的問題:“你為什麼不說破?”
“什麼?”韓銳疑惑地斂起眉,隻是幾秒鍾便頓悟,“說破你不平衡他一直縱容你卻突然出招算計你,說破你現在的種種和瘋子一般的行為都是無理取鬧,說破你心中想的是隻允許你傷害他,卻不允許他有絲毫的脾氣。還有,說破你拉著我坐在這裏,是為了等他先來找你。戚淺音,安離楠再對你好,也是人,還有......他和葉逸然對你,不一樣,他更容易失望。”
身後隱隱約約傳出悲傷到聲嘶力竭的歌聲,身前是車輛飛馳而過驚起的風聲,而兩個人就夾在這之間,被隔絕,被拋棄。戚淺音腦海中嗡嗡作響,韓銳這段話,怎麼想都是對的。
良久,她低聲問:“你和你的女朋友怎麼樣了?”
韓銳怔住,複而又笑了:“這麼記仇,專找痛楚戳?”
也許他們追求的不一樣,但從指縫流逝的東西都一樣。
他撐開外套,披到她身上:“以後我不會再說違心話。他來了,我先走了。”
韓銳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土,單手插兜向他的車走去。戚淺音微眯著眼盯著他,在這個夏天,他穿著長袖深紫色襯衫依舊顯得單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和她相比,倒是他多了些醉酒的狼狽。
這晚,是韓銳唯一一次與她敞開心扉。
可他卻說,他不會再說違心話。
什麼時候真心的,也變成了違心呢?
頭頂的光亮被陰影覆蓋,她身上一涼,隨即便被淡淡的茶香混合著古龍水的味道包裹。她仰起頭,正對上安離楠未來得及收回的目光,裏麵仿佛藏了萬千星辰般閃閃發亮。
他還保持著身體前傾的動作,暖黃色的燈光柔和了他眼中的鋒利,化作了什麼她不想清楚,但她心中有強烈的預感。
所以接下來發生的就都順理成章了。
他的臉在眼前漸漸放大,一個吻準確落下來,灼熱綿長。
可她卻感受到了他壓抑的怒氣,和瀕臨失控的強勢。
響亮的口哨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安離楠這才停下,一個眼神嚇得剛從酒吧出來的幾個男青年低頭跑開了。
他伸出雙手握住她的肩,扶她站起來,放緩聲音:“我們回家。”
路上戚淺音本想睡一會兒,但被胃痛擾得根本睡不著,隻好對著窗外刷刷而過的街景發呆。安離楠加快了車速,隻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就回到了麗水別墅。
下車後,她還看見她家的二層陽台上黎念啃著蘋果朝她揮舞著手臂。安離楠打開門,拉著她的手腕讓她進屋。
他帶著她去了二樓臥室,戚淺音也不客氣,麵朝下趴到了他的床上。靜下來,才覺得痛感越來越清晰。她滾了兩圈,把被子胡亂裹在自己身上,用力蜷縮在一起。
大門開合的聲音響了兩次後,安離楠手裏拿著兩瓶藥上來。他兌好一杯溫水,送到她手中。她從他的手掌中拿起兩片藥放到口中,用水服下。
他看了看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她,始終緊繃的麵部輪廓終於緩和下來。
他好笑地問:“你不硌嗎?”
她翻了個身,望著天花板,認真道:“有點。”
他終於笑了,坐在床邊拇指按住她的太陽穴輕揉起來。她想起什麼,閉著眼問道:“是不是你吩咐把所有需要我參加的應酬都交給別人了?”
他不說是不是,隻道:“色狼太多,我的未婚妻太出眾,很危險。”
接著又是詭異的靜謐,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他說:“所有的事情我來解決,你不需要想,也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她忽然清醒,沒有緣由的心角鈍痛,但還是漫不經心地回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