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不比你們安家的差。”戚淺音靠在他的肩上,將酒杯對準頭頂的光源,“你和我哥達成什麼協議了?”
她才不相信從小就愛管她閑事的葉逸然知道她和安離楠在一起會什麼都不表示,指不定在什麼時候,兩個人就坐到一起,為她的一輩子做打算。
安離楠沉默了片刻,說:“不告訴你。”
他想或許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晚上,葉逸然和他在訓練室,揪著他的領子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說:“她是我葉逸然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願意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我清楚我自己陪不了她走到最後,既然她看上你安離楠了,就請你護她一生無虞。一年為限,若你過不了我這關,安氏,我要定了!”
他也記得他看著葉逸然的眼睛問他“你不把小音當作妹妹對不對?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你妹妹?”時,葉逸然眼中一閃而過的恍惚。
戚淺音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想去猜,輕輕闔上雙眼,聲音悠遠:“我不想查下去了......”
安離楠低頭問:“什麼?”
她輕笑一聲:“還是算了......堅持了這麼久,都成習慣了,改也來不及了。”
“真相,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都說,你執著什麼,就給了別人任人擺布的機會,等同於拔開了敵人刺向自己心髒匕首的刀鞘。無欲無求,是最高境界。但很可惜,沒有人能真正做到。
“可能在一開始它沒有那麼重要,”戚淺音頓了頓,“但是,它讓我摔了一跤又一跤、遍體鱗傷的時候,它就通過傷口融進了我的血液。你說,血液對於一個人重要不重要?”
安離楠沉默。
戚淺音坐起身,迎上他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他從她交織著五彩燈光的雙眸裏看到一隻鮮血淋漓鬥到奄奄一息的困獸,還強撐著趕走試圖靠近它的人。
她問:“你能陪我多久?”
她根本不想知道他的答案,或者說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隻留給安離楠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瘦弱而又倔強。
安離楠低下頭,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你問我,那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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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華公寓頂層的燈還亮著,在漆黑的夜空中顯得那麼突兀,又那麼遙遠。戚淺音站在樓下仰望了很久,才上樓敲開了那道門。
葉逸然穿著休閑的居家服,手裏還拿著一本書,通常他這個樣子的時候都是要睡了。看到戚淺音時,他難免驚訝,都忘記了讓她進門。
“哥?”戚淺音試探地喚了一聲。
葉逸然這才側身,讓她進去。
淩華公寓是當初戚淺音買來躲避喧囂的地方,沒打算讓人知道,也就更沒打算讓別人來這裏做客,所以家具及裝修風格都是走舒適的路線。就連這裏的沙發也是戚淺音花了很長時間從國外訂回來的,她也最喜歡。
葉逸然看著毫無形象倒在沙發上的戚淺音,先是怔愣一瞬,之後便露出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坐到地毯上,後背靠著沙發。
“有事?”他問。
“好久沒來煩你了,今天剛好有空。”
他斜了她一眼:“我是不會把臥室讓給你的。”
“......真沒風度。”
她坐起來,趴到他肩上,探頭去看他手上的書。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看得她頭更疼了。
她的呼吸中帶著薄薄的酒氣,可距離太近葉逸然還是察覺到了,他微微偏頭,問:“你是不是頭疼?”
她一個勁地點頭,伸手蓋住書的內容:“吳媽說頭疼的時候梳梳頭會好一些,你快去拿梳子。”
葉逸然合上書,等了很久才慢慢開口:“你壓著我,我怎麼去拿?”
“哦。”她坐直,躺回沙發上。
葉逸然起身來到浴室,手未碰到梳子時,便看到上麵他的一根頭發,黑眸閃了閃,拿起梳子回到客廳。
戚淺音從小就喜歡長發,所以這麼多年,除了必要的修剪和卷燙,再不許別人打她頭發一點主意。葉逸然手中握著她的頭發時,就想到這些,在她看不到的時候淡淡地笑了。
“淺音,你有一根白頭發。”
戚淺音昏昏欲睡,也不多想就說:“拔掉。”
葉逸然動作很快,戚淺音都沒有怎麼感覺到扯痛。
見她睡著,他才放開手,把那根黑如墨的長發小心夾在書裏。
既然她決定承受,不如先由他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