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笙的家顯然就是單身男人住的樣子,桌子上雜亂地堆積著吃剩下的泡麵罐頭和空煙盒之類的東西,地上到處是煙頭。
陸小展一樂,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個空的煙盒,調侃道:“馮哥,這好象還是我走那會兒丟下的吧?您也不說收拾收拾,打算留著賣錢呢?”
馮笙也笑了:“何止,還有剛把你從海裏撈上來時你的那雙破襪子呢,要不要拿給你看看?”
兩人相對大笑,等笑了一陣之後,馮笙才看向一旁微笑站著的董舒:“這位是……?”
陸小展隨意地一擺手:“哦,這是我女朋友。”
董舒嫣然一笑,補充道:“是之一。”隨即伸出手去,“你好,我叫董舒。”
馮笙愕然,下意識地和董舒碰了碰指尖算是握過手了,轉頭看向陸小展道:“這……”
陸小展自己也被董舒的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您別聽她瞎掰。”
馮笙看看陸小展,再看看董舒,忽然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你們的事兒我也不多問……對了,這回怎麼想到來看我了?”
說起這個,陸小展忽然漸漸收起笑容,沉聲道:“馮哥,我回來是想告訴您,嫂子的仇我給您報了。”
馮笙猛的渾身一震,兩眼定定地看著陸小展,忽然一把抓住陸小展的胳膊,激動地語無倫次地道:“你……你說什麼?仇……報了?”
陸小展再次點了點頭:“是的!前幾天我去了趟高麗,找著了殺害嫂子的那個元凶。”
馮笙似乎已經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是雙手緊緊抓著陸小展的手臂,嘴唇顫抖著,眼淚不自覺地已從眼眶中掉落了出來。
陸小展輕輕拍了拍馮笙的手背:“馮哥,我想拜拜嫂子,您給我引見引見?”
馮笙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帶你去!你是我兄弟,自然也是她兄弟,見是一定得見的。”
這座漁村麵前是海,而在西邊則是一座不太高的小山,馮笙當年心灰意冷地從高麗回來後,就將妻子的骨灰葬在了這裏,陸小展和董舒一路沉默著,跟著馮笙來到了他亡妻的墳前。
這是一座修葺得並不豪華的小墳,但墳的四周卻精心種植著許多杜鵑花,現在還沒到開花的時節,但一片深綠色的葉瓣卻也將這座小墳著實裝點了一番。
馮笙一來到墳前,眼神就徹底得變了,變得十分溫柔,就象是他的亡妻此時正亭亭站立在他麵前一般。
“小雪,我又來看你了……”馮笙從隨身帶著的一個帆布包裏一件件往外掏著東西,有麵包、火腿腸、汽水,還有煙台本地盛產的蘋果等物,一一仔細地擺放在墳前。
陸小展和董舒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馮笙滿麵柔情地和亡妻對話著,盡管現在他們身處在寒風中,卻似乎被馮笙和他妻子的這種情意感染得完全忘記了寒冷。
馮笙自言自語地和亡妻說了一陣,忽然微笑道:“小雪,我今天還帶了咱弟弟來給你認識認識……小展,來。”
陸小展趕緊走了過來,對著那座小墳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忽然咧嘴一笑:“嫂子,我叫陸小展,我的命是馮哥給救的,所以我是真把馮哥當成了我親哥,當然您也是我嫡親的嫂子了,您說是不?”
說到這裏,他忽然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的木盒子,微笑著說道:“嫂子,我這做兄弟的頭回見您,也沒帶什麼好東西,就權把這件東西當作禮物送您吧,希望您別嫌棄。”
馮笙一愣:“小展,這是……?”
陸小展微微一笑,慢慢打開這個小木盒,裏麵正靜靜地躺著一把造型很普通的黑色木柄小刀,刀刃筆直,刀尖雪亮,但奇怪的是這把小刀的刀身上似乎隱隱染著一些血跡和其他物質。
“嫂子,這把刀不值錢,不過……”陸小展看著墳前墓碑上馮笙妻子的照片,緩緩說道,“當年殺害您的那個王八蛋,就是死在這把刀下的。”
馮笙這才明白了過來,他顫抖著雙手接過這個小木盒,象捧著一個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俯身輕輕放到墳前,他黝黑的臉龐上此時早已經淚流滿麵,哽咽著說道:“小雪,你看見了嗎?你的仇……你的仇已經報了!你可以瞑目了……”說到最後,馮笙已經幾乎泣不成聲,雙膝跪地抱著墓碑哭了起來。
陸小展心下惻然,也不去打擾他,讓他哭個痛快再說,他知道馮笙在這幾年裏一直把這份仇恨憋在心裏,原本一個新聞界的知名寫手,眼看就要自我墮落成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廢人,這可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現在好了,陸小展將金賢一殺了,也算是替馮笙解決了一個心頭的死結,他相信,隻要假以時日,馮笙還會再次站立起來,不再象現在這麼窩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