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的語氣依然輕柔而溫雅,哪怕被說中了心事,夜之航伸出的手依舊穩穩地接過了茶盞,並未流露出一絲的異樣。
春菱拿著手中的托盤已經識趣地退了下去。
夜之航並不急著回答,聽罷,他隻是揭蓋撥了幾圈茶沫,淺啄了幾口,而後歎出一聲,“若是朕說,朕此番來僅是單純地想來看看你,你是不是也會以為朕是為了其他的什麼人來的?”
他說完輕放下手中的茶盞,轉頭望她。
她迎著他的目光,淺淺一笑,她的目光依舊如斯的溫柔,恰如當年夜池湖邊她站在他麵前,那溫柔淺淺的一笑,如冬日那碎銀般漾開暖光的湖麵,溫暖的在心底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不是?
她不可能會猜錯,多半是為了那個被關到宗人府的女子吧。
“那臣妾自當是感動的,皇上——”她眉眼低垂,聲音驟然減低,“鮮少會來永寧宮的。”
那音色始終輕柔,宛如河畔扶風的柳枝。
而永寧宮這名字曾幾何時也成了她最大的諷刺:自她被封,賜居到這座宮殿之後,真如這個宮殿的名字般,她這兒,就成了永遠的寂寧了。
夜之航聽出了她話裏別樣的滋味,那濃濃的酸味,不免讓夜之航唇角勾起一抹讓人心動的弧度,“冷落了愛妃。朕真不應該。”
那話語裏滿滿的自責與懊悔,估計能讓每個女人聽了都能立刻盡棄前嫌,頓時化為一灘水。
隻是,夜之航嘴裏說著愧疚,心裏卻並未有絲毫的愧疚之意,他正有些意外的得意,看來即便是心機深沉如趙淑媛也隻不過是個女人罷了,隻要是女人都會對愛情,或者說男人的寵愛有著或多或少的期待與憧憬。
那麼,趙淑媛對於帝王——夜之航的愛慕與依戀,自然也是不喻自明的了。
隻是,他原先將她想的太過強大而難以對付了,以至於她剛才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甚至心底還有過微微的震怵,現在想來,未免隻是他的杯弓蛇影罷了,其實,趙淑媛還是有些過於急切的,不是麼?
否則,她怎麼能夠那麼快就說出剛才那番話呢!
然而,趙淑媛早已不是什麼初入宮廷的豆蔻少女,聞言隻是垂眸一笑,那眼角的落寞在那一低頭的刹那被掩在了長長的睫毛之下,她不欲多辯,她入宮的時日不淺,順位排,也能排到第三位。
宮裏從來就不乏新鮮而生動的新麵孔,那些靚麗的青澀的,或許更能引起帝王的興趣吧,就如現在宮裏的正熱門的話題人物,拓跋雲裳那樣。
他們之間除了方才寥寥的幾句便長久無話,夜之航點漆般的墨瞳深了深,似乎,他還是有所低估趙淑媛,這個女人永遠就像一個漆黑的深淵,讓人探不到底。
見她久久未語,他隻能先出聲打破之間的寂靜,“過來,淑媛。”
他平靜的聲音傳來,入趙淑媛耳裏的時候,還是不免讓她少少的觸動了一下,心底之弦倏然繃緊,他極少稱呼宮裏的女人名字,往往隻以愛妃待之,能被他記住或是被他稱呼的極少,她很早便知曉了這點。
因此,此刻聽他突喚她的名字,心底那股無明的震驚是不言而喻的,她乖巧地站了起來,向他走去。
短短的幾步距離,她竟是覺得如遙遙的千山萬水般漫長,當她終於停在他眼前的時候,夜之航勾出一笑,風華淨顯,然後,他長臂一伸,快速地將他拉向自己,跨坐於他的腿上。
畢竟是資曆老的後宮之妃,見狀,她並未顯出一絲驚訝或者羞赧,而是神色淡然地扭頭盯著身後的夜之航,柔柔一笑,“皇上幾時也有這樣的情趣,在這裏與臣妾嬉鬧了。”說著,她素白的手臂已經攀上了夜之航的肩膀,向他的脖子緩緩地靠去。
她並不需要嬌羞,或是為難來故作掩飾,她的年齡已不適合含羞帶怯來博取憐愛了,而那種隨著歲月積澱的風情,卻是宮裏的其他女人所無法擁有的,她笑得無比嫵媚,然後趴到夜之航的肩上,吐氣如蘭,“如果臣妾沒有記錯,皇上已經有個把月沒有與臣妾歡愉了吧。”她笑著說完這些話,才將身子從他的身上稍稍抽離一些,嘴角噙著一抹動人的笑,媚而凜地睨著他。
她素來是個很懂得調情的女人,便如此刻,這般風情,若是由其他女人做出來的話,肯定會失了如今如她這般的韻味,那種半妖嬈半挑釁的眼神,煞是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