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在這麼關鍵的時刻,一聲未吭地就這麼直愣愣地栽到了地上。
雲裳望著眼前突然發生的這一切,登時驚得目瞪口呆,恍然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有嘴唇在無意識地顫抖著:她很害怕。
她在夜宮一直都是孤立無援的,似乎這裏的每個人都不喜歡她,她不知道為什麼,可卻能從哪些人對她的言行中或明或暗地感受到,那股隱忍既待爆發的敵意。
深深淺淺,濃濃淡淡。
她身邊能信任的人隻有江清華一個而已,而此刻他正在殿外,他不能進來,他甚至可能還不知道殿內已經發生的一切吧。
這讓雲裳更加地無錯,無力感再次海潮般的湧來,湧上心口。
不過還好——起碼她記得把他帶過來了,危急時刻,或許他還能像上次那樣出手幫到她。
“皇上——”
“皇上——”
??????很顯然,那邊已經急成了一團,王院正二話不說,早已從一旁遞來的藥箱中,擺好了工具,手起針落,爭分奪秒地搶救著。
過了很久,久到雲裳心口憋的那口氣,都快要將她窒息為止,夜之航才慢悠悠地睜開了他那雙平日裏總是過於犀利的眼眸,但是此刻那雙從前顯得過於清冷而又充滿探尋的雙眸卻盈滿了愧疚,他望著雲裳,唇角動了動,卻終究隻字未提。
“扶朕起來吧。”他醒來片刻後,才緩緩地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無關乎她的生死去留。
王院正依言將夜之航扶到了塌上,等夜之航坐穩後,他似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皇上,您方才中毒了,幸好微臣發現的及時,已為皇上施過針了,現在並無大礙。”
這話,表麵聽上去並沒有什麼,隻是一句例行公事的稟告,可是這話背後的意義就不如這話表麵的那麼淺顯了,這已經直接暗指:她,拓跋雲裳假意為昭儀娘娘治病,卻暗中落毒毒害夜朝皇室中人。
這毒貌似是可以通過氣味進入近身的人體內的,從一係列的跡象表明,先是劉昭儀身重劇毒而亡,隨後,她落下的血居然能將地毯灼出一個小洞來,接下來就是一直在她身邊的夜之航忽然暈厥,而後被診出是中毒所致。
雲裳這下真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王院正把準了時機,適時地退了下去,該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至於剩下的該怎麼樣,還得看皇上的意思,他隻是區區一個五品的太醫院正,並沒有僭越過問或是要求皇帝拿人的權利,做到這一步,也算是幸不辱那人的命了。
王院正這一退,現場陷入了一場難言的尷尬的場麵,雲裳無錯地站在那,一臉的驚怕與不安,那雙始終清亮而縹緲而朦朧的大眼,此刻隻能驚忍的看著夜之航,極力地忍耐著。
夜之航不忍地看著她,話在喉嚨裏滾了滾,終於還是扭過頭去,淡淡道:“收監吧,遞交宗人府。”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嘶啞,疲憊至極,有種淡淡的受傷的味道。
他不知他要下怎樣大的決心才能說出這句看上去不鹹不淡的話,短短幾個字,可是卻好像耗了他全身的心力才能道出,說罷,不是灑然的解脫,而是更加的滯堵梗於胸口。
所有人——別再逼他了!
可是有人卻仍然不識趣地就是要跟他過不去,不知哪個不眼力見的龍套跳了出來,低頭恭敬地提醒了一句,“皇上,宗人府可都是審訊皇上宗親的,恐怕——”那人頓了頓,轉頭望了一眼雲裳,後道:“不適用於這位姑娘吧。”
皇上這話裏的意思不是就說,這位姑娘是皇上的什麼人麼!
比如,帝姬,帝妃,帝嬪,帝妾。
例如這些人才有資格被送往宗人府啊。
可是??????天牢那種陰森,恐怖,潮濕,又暗無天日的地方,夜之航會舍得讓雲裳去麼?
當然不可能,況且,宗人府再怎麼說,也是帝家私刑堂,不論如何,作為帝王,他還是有權利幹涉的,而若是交到大理寺這種地方,憑著今晚那個幕後之人的手段與狠厲,恐怕是根本不會留有任何讓雲裳活著出來的機會了的吧。
“朕意已決,休得再妄言。”言罷,扭頭朝著外麵陡然高聲喊道:“安澄。”
安公公一直守在殿外,殿裏的事情他不是完全的了解,隻是從那隱隱約約的爭執聲與低低的哭聲中,他已經猜出了個大概,恐怕,劉昭儀是沒能幸運地走過這一遭了。
安澄輕應著,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