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玄冥教的事,您查的怎麼樣了?”洛震南一麵繼續著手裏的動作,一麵表情素淡地問。
“哦。”江清華恍然大悟,低低地應了聲,對這個稱呼雷擊般的一顫,仿佛回到了遙遠的回憶,麵上是淡淡的哀傷,大概想起了洛震南死去的母親了,江清華心底感歎,這臭小子,隻有每次有求於他的時候,才這般稱呼。
他也沒抱怨,隻是手上很不客氣地給了眼前這個臭小子一個暴栗,接下來淡淡地回道:“如果消息準確的話,完顏赤烈稱帝後,與玄冥教有一份契約,至於契約的內容是什麼,那隻有當教的教主與執行任務的人才會知道,這契約的內容,即便你外祖父有再有能耐,再神通,也查不到了的,線索就到了這裏。不過,當初在荒漠裏襲擊你們的那個白衣人,名叫流雲,是玄冥教第七百零八代左使,專門負責執行暗殺任務的!”江清華清楚,以他外孫的心思細敏、縝密,有些話,點到這個份上,他也亦該能推斷出些端倪了的。
洛震南那晚雖中了蛇毒,昏迷不醒,但是夜之航與那個流雲之間的對話,還是朦朦朧朧間進了些許他的耳中的。
洛震南清明的一笑,一份了然的洞悉淺淺地劃過他俊美邪魅的臉龐,唇角的弧度很完美地彎曲著,邪邪地灩瀲出一份別樣的媚惑,“那???”他唇角仍兀自掛著那輪笑,並未接下去的話。
江清華會得意,那雙星星般碎光閃閃的眼一掄,替他接口道:“放心,你的師兄、師弟都已經下山了,我已將他們編成了一個暗衛隊,總共由十八人組成,以後就專職你的個人安全。”老頭子極巴結地笑著,對著他的寶貝外孫,殷勤地討好道。
“恩???”洛震南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低吟了起來,隨後抬眸,對著江清華,說道:“外祖父,抽調十五名精英,到皇宮幫我打探消息,還有???保護我的未婚妻!”他說時一臉的正經,完全沒有平日裏的嬉皮笑臉,沒個分寸。
“哦——”江清華,很戲謔很難戲謔地哦了起來,還攏起手指,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一副望穿他骨髓的樣子很不仗義地調笑道:“怪不得,我說呢!把自己困在房裏,這麼悶悶不樂的樣子!!原來真的是害相思了!”說完,還不無惋惜地又插了一句,“可惜了,哪怕你外祖父的醫術再高明,惟獨這相思病,我是無方可治的!”
洛震南在江清華提到相思二字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惱意,而是淡淡的惆悵,長長的籲出一口氣,仍無法釋懷他心裏的憋悶。
“她叫什麼?”江清華見他的寶貝外孫真的墮入了情網,很自發地問道。
“雲裳,拓跋雲裳。”洛震南在說起她的名字時臉上是濃稠的喜悅,看得出,那是發自內心的情意。
“長相呢?總不會讓那十五個暗衛,潛進每個女人的房間去問,‘喂,你叫拓跋雲裳嗎?’”江清華謔聲問道。
洛震南微微一笑,隨即提筆,在書案上鋪開一卷畫紙,閉眼,冥思了片刻,不久後,再燭火即將燃滅的前夕,一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仕女圖就這麼呈展到了江清華的眼前。
拓跋雲裳的樣子早已經深深地鏤刻在洛震南的腦海中了,對於將她完美地拓印在這些蒼白的紙間,洛震南其實是感到失了拓跋雲裳生動的美感的,然,即便這樣,他自己也不得不被自己筆下所成就的拓跋雲裳而側目咂舌,甚至一旁看著他落筆成畫的江清華,也不免驚得愣住了,不是被洛震南神跡般的完美呈現,而是被眼前這個一身緋衣,迎風而舞的女子的神貌給驚呆了,駭到一句話也說不出。
“美到驚世,美到脫俗。”江清華微微一笑,已經卷起了畫卷,然後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洛震南的肩,歎了一聲,“我的寶貝外孫果然好眼光啊!”接著如來時一樣,夜鷲般撩向了深黑的夜空,直到望著他的身形在莽莽的黑夜中化成一個白點,洛震南的眼底惟餘寂寂的天,清白的月。
拉上窗格,洛震南又坐到了那盞清燈之下,望著那張寂寞地躺在書案上的簡單折疊過的素紙,速速地略覽了上麵的內容,他那好看的眉眼先是一凝,複又鬆開,神思長長地歎了一下,隨後拿起那張素紙,懸在火焰處,火苗隨著紙張的寸寸啃噬,越得老高,最後一片火星似灼到他的手時,那張紙已化成了一堆灰燼,惟餘最後一行小小的抱怨:你這臭小子,還真不把人命當回事啊!
洛震南撇嘴,促狹地笑笑,外祖父真是越老越愛管閑事了,話真多!最後吹熄了蠟燭,和衣上床,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