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沐喬一樣，徐小忘最讓他心疼的，就是抿起唇忍著不哭的時候。
他很少見徐沐喬掉眼淚，要麼蓄在眼眶，像一片惹人心酸的湖，要麼關了燈窩在他懷裏悶聲不響地，直到漸漸覺得睡衣有些潮意。
多年前看到淚水從徐沐喬臉上滑落，那一瞬他就知道，這輩子完了，栽在徐沐喬手上了。
本來一個人可以得過且過，可若是嚐過快樂的滅頂滋味，誰還甘心回到那清冷裏去。
回不去，那就不回了。
洗了澡一起躺在大床上，徐八歲並不是很愛說話，楚凜開始沒話找話聊，“寶寶，還記得一個大的山洞嗎？下了大雪，有烤雞，還有直升機？”
徐小忘昏迷不醒的時候醫生說過，他的左臂有一處被撕咬的傷痕。似乎要咬下來一塊肉，可最後對方放棄了，鬆了口。
楚凜不知道徐小忘在他不在的那段時間還有什麼恐怖經曆，想不起來更好，就怕他硬挺著。
“爸爸要講睡前故事嗎？”徐小忘的眼睛在壁燈微弱的光芒下顯得很亮。
“……”楚凜發現了，徐八歲就是來讓他無語的。
無語中又帶著點搞笑。
給徐小忘掖好被子，“寶寶想早點睡嗎？”
今天白天在醫院裏凶孩子不讓人睡覺，有點過意不去。
徐小忘搖頭，“睡不著，想聽爸爸講故事。”
那麼一雙大眼虔誠地盯著，楚凜語塞，好不容易擠出來幾句，“那啥，爸爸不知道講什麼……拿手機過來給你讀好不好。”
“講爸爸小時候的故事啊。”徐小忘扯著他的睡衣袖子不讓走。
“嗬，爸爸那些過去都是和喬喬有關的。那都是秘密呦。”楚凜有些不想提起那些過去。
“我想知道。要不爸爸講一些別的吧，求你啦~”
楚凜在徐八歲執著的眼神中再次投降，單手撐著頭，幾乎是俯視著徐小忘，講起了自己後來的一些事。
無非是一個孩子在生父母和養父母的家庭間徘徊。親爺爺心狠，有時候為了鍛煉他的意誌力，把他丟到冷藏室去，那次被允許出來時，他已經高燒不退、翻白眼了。
說到這兒楚凜伸長臂從抽屜裏摸出一個影集，順手翻了翻，“你看，就是他這樣。”
照片上的謝嘉樹翻白眼翻得活靈活現，徐小忘本來挺義憤的，看著忍不住笑出了眼淚。
然後又急急追問，“沒有了？”
楚凜瞄他一眼，揉了揉他的發，笑，“然後壞人爺爺被打跑了，我後來回中國，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真的？”徐小忘表示懷疑。
“嗯。不早了，睡吧。明天有兩個叔叔來看你，寶寶要講禮貌。”楚凜把相冊收回來，順順孩子的毛。
“我聞著這被子味兒挺熟悉的，爸爸是從我家拿來的嗎？看著又不像……”
人都是圈地盤的動物，有時候嗅覺往往決定整體感官。楚凜幾不可見地歎了口氣，“不是，可能寶寶跟爸爸投緣吧。好了，真的要睡了，我數一二三看誰先睡著。”
徐小忘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晚上吃多了，爸爸給揉著我就睡。”
楚凜隻得給他揉了起來……
第二天，謝嘉樹攜帶徐峻楊全家前來探視，一進門就要直奔二樓，扯著嗓子叫，“寶寶！徐小忘！！”
楚凜在廚房煎牛排，空氣中飄著一股誘人的香味兒。徐峻楊閑適地抱臂靠牆，楚凜在牛排上灑了點胡椒，出鍋，“嘉樹怎麼了？”
“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趁機調戲陸清羽。”徐峻楊樂嗬，“你怎麼看，有沒有追妻計劃？要大舅子幫忙麼？”
“廢話——”楚凜吞下後半句，給了徐峻楊一個狼性的眼神。
要不是你家幾口子非要拉她去過夜，我至於在這獨守空房還要哄孩子？
雖然哄得也挺開心的……
“真是，走出去都不想說這幫瘋子都是我的朋友。”徐峻楊接過他手中的托盤麻利地送到餐桌上，恰逢謝嘉樹卡著徐小忘的脖子，寶寶怕癢，縮著頭笑，兩人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下樓來。
謝嘉樹還嚷嚷著，“叔叔阿姨都叫了，小羽還是不願嫁給我！你說這是不是不公平？”
徐峻楊切了塊牛排往嘴裏送，一手拿刀指點道，“從沒聽說過叔叔阿姨就必須是天生一對。”
“我說的！”謝嘉樹鬆了手換了攻擊對象。
徐峻楊上下打量他一眼，很誠實地說道，“說實話，哪哪都low，所以人家阿姨看不上你這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