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方不動聲色,徐沐喬也不好直接戳破。現在是她虧欠了別人,Leo先生願意派人見她已經是仁至義盡,怎能怪人家藏著遮著的,畢竟Leo其實並沒有義務見她。
“能不能給我找個輪椅,讓我見寶寶一麵?”徐沐喬仍是忍不住懇求道。既然對方的借口是她不宜下床,坐輪椅總沒事吧,畢竟不用走動。
“喬,醫生說你最好躺著靜養,出了房間吹風留下後遺症就不好了。你現在的身體仍很虛弱,不能勞累。”那位假Leo如是說。
虎落平陽被犬欺……何況徐沐喬是貓,人家是狼。貓就算在高原上都得被狼欺,這是物競天擇的命。
“那就不打擾Leo先生的正事了。”徐沐喬將被子又往懷中掖了掖,笑語送客。
“好,喬好好休息,過幾日醫生同意,我會通知羅賓太太第一時間帶你看孩子。”羅賓太太就是那位胖而和藹的菲傭,這時恰好進來清理衛生,對假Leo點頭致意。
假Leo走了,徐沐喬無語地把自己蒙進被子裏。這個宅子比楚宅還莫名其妙,假主子真傭人,而且相處得一派和氣,看來早有勾搭,在這兒呆著,隻會讓她越發覺得毛骨悚然。
她一個小人物,早已脫離了世家大族的藩籬。顛沛流離,輾轉謀生多年,現在莫名其妙地成了阿凜的妻子,莫名其妙招惹來仇家報複威脅,莫名其妙為黑市大佬所救,現在躺在一間不知所謂的屋子裏,被和和氣氣地軟禁了。
如果人生是一部電影多好,可以快進看結局,知道什麼時候設防,什麼時候全情投入。如果是喜劇結局,途中多舛不必難過。如果是悲劇,歡喜的時候就再用力一點。
可畢竟人生不能快進也不能返回。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甚至會有出人意料的飛來橫禍或者天降之財,沒人說得準,卻也因此多了些趣味。
嘶……惡趣味。徐沐喬在被子裏翻了個滾。現在連上網都上不了,住在歐洲貴族房間裏又怎麼樣?隻覺得像是皇家的苔絲,正享受著虛偽社會的悲慘人生。
與此同時,主臥房內的小型會客室裏,正宗的Leo先生優雅地翹起二郎腿,身子陷進皮質沙發內,雪茄的煙霧繚繞,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和心緒。
站在他麵前的,是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醫生鼻梁上架著堪比啤酒瓶底的眼鏡,據說是哈佛醫學院畢業,已經救回無數命懸一線的孕婦和孩子,在護理新生兒方麵是一絕。
“孩子還在危險期?”Leo眯起眼睛,這是豹子捕食獵物前的犀利神情。醫生被他的氣場震得身形一凜,隨即稟告,“新生兒在室外暴露太久,吹了山風,髒器倒是沒有大的損傷,隻是呼吸係統有些衰弱。”
“就是說,很快就能治好?”
醫生歎氣,“關鍵就是這裏。這孩子似乎憋著一口氣似的,總是呼吸不暢,他自己的呼吸係統像小貓一樣,太過脆弱,就算借助呼吸機也沒法彌補這先天的缺陷……”
“我隻要一句話,三天之內,能不能治好?交給我一個健康的孩子?”Leo目光又是一淩厲。
“有些困難……我下不了這個保證,Leo先生,我們要相信真主——”
“啪——!”醫生話音未落,就被Leo狠狠摔在地上的杯子打斷。杯子裏的茶汁灑在地上,漸漸暈染開,形成了淡淡的黃綠色的一灘。
氣氛緊張起來,醫生想說些什麼,卻無力保證。Leo提起他的衣領,口中的雪茄味似有若無地彌漫,語氣裏帶上了明顯的威脅,“高薪已經沒用了是吧?醫生先生,聽說你的小孫子剛滿月不久,倘若救不活這個孩子……你知道,我們這類人從來不考慮法律和道德,隻問效率與結果。”
說罷重重拍了下醫生的肩,醫生身形一軟,又被Leo有力的大手抓住肩膀,才沒有掉下去,“但是隻要把孩子照顧好,讓他媽媽下床時能看到健康的寶寶,你的好處相應也會很可觀。投入越多,風險越大,收益越高。你再清楚不過。”
醫生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這個門了。多少可憐的屬下都是被這麼壓榨過來的。這間小型會客室就像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事兒辦不好,可能就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了。
可是……醫生皺著眉,看著新生兒旁邊的呼吸器上的數據。情況不容樂觀,他窮盡畢生醫術,也控製不了天意。這孩子,難道是離了母親,失去了活下去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