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等待讓人倍感煎熬。
急救室外的走廊裏,已經戒煙很久了的楚修能問高翔要了一支煙,銜在嘴裏,顫抖的雙手怎麼也打不燃火機點不著煙。
高翔默默地接過火機,幫楚修能點上了煙。
楚修能便狠狠地吸著,用力吞吐著煙霧。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將煙摁熄。
沉悶壓抑的空氣快要令人窒息了。
終於,急救室的門被撞開。
衝出來的是秦思遠。
秦思遠一把推開以同樣的速度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撲向門口的楚修能,對他身後的穆亦揚就是狠狠一拳:“這就是你要的結果?這就是你要的真相?”
連手術服都沒有換掉的秦思遠抓著穆亦揚的衣領,蠻橫地將他推抵到牆上:“你說我們不能那樣對她,那你呢?你又做了些什麼?你又怎麼能這樣對她?”
一貫淡然儒雅的秦思遠此刻麵目猙獰,咬牙切齒地質問著眼前頹然無神的穆亦揚。
“秦思遠,放了他!琪琪怎樣了?”楚修能扯開秦思遠,急迫地詢問。他隻想知道她的情況,其他的,都不重要。
“思遠哥!放開他!”不知何時出現的蘇夢曼撲向穆亦揚,抱著他護在懷裏,背對著秦思遠痛苦地哀求。
秦思遠深深地凝視了穆亦揚良久,緊閉赤紅的雙目片刻,沉痛地長呼了一口氣,才放了開手。
秦思遠無力地垂下頭顱,雙唇蠕動,籌聚了全身的力氣,艱難而簡短地吐出殘酷的字句:“大出血。搶救過來了,還沒醒。孩子沒了,在送入急救室前就沒了胎心。胎兒已成形,是個男孩。”
“啊!”楚修能雙拳擊牆,如陷入絕境的孤狼發出泣血的長嘯哀嚎,淒慘悲慟,撼人心魄。
潔白的牆上,瞬間,血花飛濺。
秦思遠捉住楚修能的手,沉聲嗚咽:“她需要你!她什麼都不知道!她需要你!”他不知怎樣安慰這卷入無邊悲痛中的男人,隻能緊緊與他哀慟的雙目對視。
“她什麼時候醒來?”穆亦揚推開蘇夢曼,啞聲問道。
沒有人說話。
回答他的,隻有蘇夢曼壓抑不住的低泣。
蘇夢琪終於被推了出來。白瓷般素淨的臉上仍清晰可見兩個暗紅的指印。
長長的睫毛覆蓋了她的眼瞼,她仿佛是靜靜地睡著了。
“楚太太!”楚修能輕呼,卻僅僅能握住她冰涼的小手,護著擔架車往前緩行。他想把她摟進懷裏,又怕驚擾了她的睡夢。
穆亦揚連上前看她一眼的勇氣和力量都沒有,任由蘇夢曼抱著,任由那些白色的身影護著擔架車在眼前慢慢消失。
卻不想,這竟是與她最後一麵。直至多年以後,在他徹底認為他們不會再見麵以後,在他真正找到自己靜心平和的幸福以後。
從那日起,穆亦揚再也沒有見到蘇夢琪或者楚修能。
第二日,他帶著蘇夢曼特地煲的湯去蘇夢琪原來的病房,卻被告知病人已經轉到被楚家包下了整層的頂層VIP病室。
他進電梯,卻無法按亮頂層的數字選擇鍵。
他走樓梯,在接近頂層的拐角處便被保鏢麵無表情地攔下。沒有多餘的話語,沒有任何的解釋。
他在樓梯口呆呆地站了一下午,隻看到除了秦思遠,隻有幾個醫護人員進出。
而秦思遠,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進出的醫護人員,也都麵色沉重,靜默無聲,旁若無人。
穆亦揚天天都去,有時自己去,有時和蘇夢曼一起去。但都沒有能踏入蘇夢琪所在樓層的半步。偶爾,會遇見同樣無法上樓探望的蘇軒牧夫婦。
蘇夢柏被允許上去過。回來隻是說大姐一直在睡。其他的,他不知道。大姐夫不說話。思遠哥也不說話。
穆亦揚無奈,隻得去副院長辦公室堵秦思遠。
秦思遠根本將他當透明人。
他急不擇言,威脅秦思遠說不讓他上去看一眼,他就去披露所有的真相。
然而秦思遠隻是淡淡地看著他淡淡地說了句:“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如果你覺得她還能承受些什麼的話。”
穆亦揚呆滯。是啊,她還能承受些什麼?本來可以安安靜靜幸幸福福的她,因為他自以為是的保護照顧,讓她知道被親情出賣的真相,讓她再次失憶,讓她承受失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