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老人一個謙遜得體的微笑。剛才楚修能口中那個她,應該是母親所說的那個雲家的女兒吧?也是他心中能穿純白色聖潔婚紗的她吧?
沒有再多的交流,老人示意婦人推他進屋了。
楚修能跟了進去。
蘇夢琪進也不是,退不是,尷尬地在原地杵著,默默地摩挲著腕間的白玉鐲子上深刻柔美的雕琢線條。
這隻鐲子並不如一般的雕花玉鐲那般雕龍雕鳳,或者雕刻一些動物、植物或星月、流水、瑞雲等的吉祥圖案,而是僅僅簡簡單單地雕了一隻蝴蝶一朵花,使得這塊毫無雜質的白玉鐲,在清雅之外,密密透出許許多多纏纏綿綿的情意。比常見的那些外表或靚麗或時尚或雍容華貴的鐲子,更加的豐富,細膩,婉轉動人。
楚修能很快就出來了。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就往外走。
蘇夢琪隻得跟了出去。
車上,楚修能俊目微閉,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夢琪褪下腕間的鐲子,遞給他:“我上班戴這個不方便。你幫收著吧!”雖然她不懂玉,但看這隻玉鐲光潤的成色,還有蝶戀花圖案的細膩精致雕刻,她也知道這隻鐲子是隻年代久遠的非尋常物件。而且看老人當時的慎重其事和楚修能的小心謹慎,這隻鐲子應該承載著他們楚家更深層次的意義。
既然這場婚姻不是兩人你情我願的,蘇夢琪不想收下楚家任何貴重的賦有深意的東西。
“戴上的東西怎能隨便取下來?!”楚修能有些粗怒地接過鐲子,隨即又套入她的腕間:“你以為楚家的兒媳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他的語氣,帶著莫名的狠勁。亦或,是對她的警告?!
蘇夢琪低下眉頭,任由楚修能再次將蝶戀花的鐲子套入她的腕間。
她注意到他仍用的是左手,他仍然隻是用右手手背托住她的腕,勉強配合著左手的動作。
“你的右手受過傷?”她是醫生。如果他第一次用左手幫她戴鐲子,右手隻是輕輕托著她的腕,可以解釋為他不願碰觸她。那麼,第二次也是如此,隻能解釋為他的右手不方便。既然沒有紗布包裹的樣子,那他的手就是早些受過傷了。但是,早到什麼時候?沒有得到及時有效治療嗎?還可以挽救嗎?
“女人,太聰明並不好!”楚修能身體明顯一僵,聲音竟帶有些許不明顯的脆弱。他自認為掩飾得很好,但還是被她看出了了。他不願意也不習慣別人看到他的弱處。
他不再多說,她亦不再多問。
車內恢複靜默無聲。
楚修能的神思,卻因為蘇夢琪的疑問流轉——
“修能,我要報考醫科!我要成為最好的外科醫生!我一定要治好你的手!”她十八歲報考大學前期,一場突如其來的綁架讓她和他都受了傷......手術後醫生為他拆開紗布,他連水杯都握不住,她撲到他懷裏哭了。醫生說他的右手腕以下,能比劃些簡單的動作,卻是使不上勁的,僅是能活動的擺設了。
後來,她如願進入醫科大學習,卻來不及成為真正的外科醫生,更沒有等到為他醫治的機會......
如今,她的神態還曆曆在目,她的聲音仍在耳畔縈繞,而她的人,卻不複存在了。
就算不能用力又如何?就算僅成為擺設又怎樣?什麼都換不回她!她終是不在了!
“修能……修能……”,唯一留下的,僅是盤恒旋繞在腦海裏的那一聲聲輕柔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