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準備回家的百姓,看到這一幕,頓時躊躇起來。人們都喜歡從眾,隻要有人帶頭,他們的膽子就變得大了起來。
群情激憤,振臂高呼。
麵對這種情況,左右武候衛的士兵們有些驚慌,他們可以無視敵人的威脅,讓他們冒著槍林彈雨衝鋒,他們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關鍵是他們對麵的都是“百姓”,自古以來,隻要敢對百姓亮起屠刀,是不會有好下場的,他們都害怕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更害怕將刀舉向人群中的親眷。
這種棘手的情況,從校尉轉而都尉,都尉轉到將軍,將軍自然就轉到左武候衛大將軍張懷威手中。
張懷威其實就沒有在軍府,而是就站在長安城的朱雀大街上,整條街道上,足足有數萬名百姓聚集,此時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原本手無寸鐵的百姓們,手中莫名奇妙的多了橫刀、菜刀,或者棍棒,再濟也會有一塊磚頭。
眾將領望著這個平時有些木訥的大將軍張懷威,張懷威是十六衛大將軍中,唯一一名沒有親族,沒有家族,更沒有世族背景的大將軍。就像原本寒門出身的羅士信,他的妻子出身清河崔氏,是下一流豪門。
羅士信多少也有了世族門閥的關係。
可是,張懷威不一樣。他的妻子是陳應府邸上的高四娘,是高文錦寡居的姑姑,寒門中的寒門。
哪怕此時是張士貴在此,他會考慮其中的得失。如果是段誌感在這個位置上,他絕對不敢下令。就算是郭孝恪恐怕也要和稀泥。
但是,張懷威並沒有遲疑,他是陳應最忠誠的部下,別陳應下令讓他們鎮壓叛亂,哪怕是率領部曲,直接進攻太極宮,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張懷威望著越逼越近的百姓,眼中沒有任何情感,他就像麵對突厥騎兵衝鋒一樣,沉默的拿起一張鐵胎弓,緩緩搭箭,緩緩上弦。
“咻!”
張懷威手中的箭矢脫弦而出,朝著人群飛去。在隊伍中,一名拿著菜刀,作勢準備衝鋒的“百姓”,應聲而倒。
鋒利的箭矢從這名百姓的嘴吧裏射入,後腦貫出,鮮血和灰白的腦漿,順著箭鏃,潺潺流出。
張懷威手中的箭,就是命令。
他左右的親衛部曲如同被催眠了一般,其他左右武候衛的弩兵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張懷威的節奏,用力扣下機括。
“噔噔噔噔!”
一陣金屬顫音讓空氣都跟著顫動起來,一排弩箭借著風勢化作點點寒星暴射而出!射完後,把強弩往後麵一遞,接過第二排射士遞過來的強弩,略略一瞄,再次扣動機括……
弩箭入肉的悶響此起彼伏,前麵數排百姓身上濺出點點血星,他們慘叫著,悲嘶著,轟然倒下!後麵的百姓們不禁駭然,唐軍的弩殺傷力居然如此恐怖?
其實,弓箭的殺傷力其實不強。真正在慘烈戰場上,身上中滿箭,如同刺蝟一樣的悍卒,一樣可以揮刀砍人。可是,麵對一群連皮甲都沒穿的平民,足夠了!
隨著一排排攢射,在人叢中鑿出一蓬蓬血霧,那些可能連一條魚都沒有殺過的平民做夢都沒想到這幫士兵放箭就放箭,想躲都沒法躲,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球凸起,瞪著被高速飛過的箭矢,狠狠的插在他們身上,絕望的發出淒厲的慘叫,然後倒下。
張懷威翻身上馬,指著眾人大吼道:“馬上滾回家去,否則,死!!!”
現在沒有人敢懷疑這個魔頭所的話了,長安城的百姓們直到現在才驚恐的發現這些大唐士兵一旦發怒,竟然是如此恐怖!
他們肝膽俱裂,麵無人色,他們尖叫著,哭喊著,拔腿就跑,試圖逃離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大頭兵,結果釀成了更大的慘劇,那麼多人擠成一團,互相踐踏,頓時就死傷無數!
長安城街道的騷亂,很快就平息了。除了三百多名百姓慘死,五百餘人受傷,一切都回歸到了原來的軌道上。
眾世族門閥大臣們接到這個結果,顯然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不過又在意料之中。
士兵居然敢殺平民百姓,這樣以來,他們就占據了道義上的製高點。
侍中陳叔達哆哆嗦嗦的跳了起來,戟指指著陳應,厲聲喝:“你……你竟敢縱容士兵在長安街頭大開殺戒!?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你還有沒有人性?”
陳應一臉冷笑道:“是他們先攻擊左右武侯士兵的,他們既然敢攻擊大唐軍士,就應該有勇氣承受唐軍將士的報複。”
曆陽郡公獨孤謀尖聲叫道:“你還是不是大唐將軍,你還是不是大唐的將軍?”
他那雙本來就大得嚇人的眼睛現在瞪得更大,活像一隻暴怒的蛤蟆,不過聲音卻像一頭獅子,十分嚇人:“如果你還承認自己是大唐的將軍,就應該命令這些士兵停止這種不人道的屠殺,並且將這些濫殺無辜的士兵抓起來處以極刑!”
陳應像是聽到最好聽的笑話似的放聲大笑,笑聲極為響亮,震得大家的耳朵嗡嗡作響。
陳叔達更是憤怒:“你笑什麼?很好笑嗎?”
陳應沒有話,也沒法話,他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眼淚都掉下來了。
獨孤謀暴怒的咆哮道:“你到底在笑什麼!”
很多大臣都露出憤怒的神色,在他們看來,陳應這種行為是極不禮貌的,是對他們的羞辱,更是對大唐朝廷的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