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這個時候,終於回過味了。
他脫口道:“肯定是因為文官們不希望皇帝的真實戰績為人所知,提高皇帝的的聲望,所以將這一戰的真實紀錄藏,對,一定是這樣的!前麵你就過,在土木堡慘敗之後,文官第一次壓倒了皇帝,為了自己的權力和地位,他們當然不希望出現變數,再讓皇帝壓製!”
他激動的一擊掌,:“由此似乎可以推斷,在那次慘敗中,文官階層很有可能並不是清白的,沒準他們就盼著皇帝慘敗,把忠於皇帝的軍隊和將領全部葬送在關外,以實現他們一家獨大的野心……”
到這裏,李建成突然渾身一震,目瞪口呆。
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前隋,想到了楊廣傾起百萬大軍。
同樣是以絕對優勢出師遠征,同樣是敗得莫名其妙,精銳幾乎損失殆盡,同樣是……一切的一切,楊廣的遭遇,與大明王朝那位倒黴的皇帝的遭遇何其相似!
不過,令人慚愧的是,這些世族門閥的水準似乎還不如大明王朝的文官,至少那幫文官做得不顯山不露水,而他們做得是那樣的露骨!
楊玄感之亂,背後是誰,李建成非常清楚。
下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塵煙是怎麼回事,李建成更加清楚。其實,李唐朝廷在這場裂變中,也扮演著不光采的角色。
手法是一樣的,結果是一樣的,就連最終目的,也是一樣的!
三征高句麗,楊廣葬送了百萬效忠他的軍隊,最後慘死的江都,落得無骨無存。
可是,同樣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憤怒,在困惑,不知道那幫家夥拚命的拖後腿,不惜陰謀逼反陳應,一旦安西軍隊與朝廷反目,下肯定大亂,李建成想不明白,他們到底圖個什麼,現在閃電劃開了迷霧,可怕的答案帶著血淋淋陰謀,慢慢的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們圖的是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
那幫家夥在大唐已經是超越法律的存在了,他們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生怕被別人分走一點點。
為了永遠保住手裏的權力,他們不擇手段的消滅挑戰者,哪怕生靈塗炭也在所不惜。
卑鄙,無恥!
李建成眼裏騰起了熊熊怒火,手裏的杯子格格作響,爆出一道道細細的裂紋。
陳應留意到那隻杯子的悲慘遭遇,沒有再話,將一抹笑意隱藏在眼底。
這段對話非常的隨意,多少有點不著邊際,卻像一枚扔入大海的千萬噸級核彈,即將掀起滔駭浪。
在這一刻,李建成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
軍隊才是他唯一的依仗。就像***所的那樣,俄羅斯隻有三個盟友,既陸軍、空軍和海軍。
那麼大唐,李建成的盟友,其實也隻有十六衛,下三百六十座軍隊,四大都護府,隻有那些依靠軍功起家的將領。
如果沒有武將製衡文官,他們將會無限製的膨脹,終於把皇權壓製在腳下,肆意的蹂躪。
陳應的故事講完了。
李建成還在沉思,手微微顫抖,想必他的內心正在進行著激烈的人交戰。
陳應不再話,該的都了,就看李建成怎麼決斷了。
他端起酒杯呷嚐著美酒,耐心的等待著。
半晌,李建成抬起頭,勉強一笑道:“你的這個夢非常精彩。”
李建成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心有餘悸的道:“那些商賈……”
“崇文黜武基本上就不可能再打勝仗了,崇商抑武……隻會走向滅亡!”陳應望著李建成鄭重道:“商賈,隻可以利用,而不能重用,這兩次關中糧食戰爭,一次是我被動反擊,一次是我挑起的,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是貪婪的碩鼠。世族也好,商賈也好,他們都是一丘之貉,不分彼此!在商人眼中,他們才不在乎呢,哪怕王朝滅亡了,他們一樣可以賺錢!對於他們而言,整個王朝隻是一個市場,在這裏混得不好,他們隨時可以抽離資金走人!”
李建成又是一拳砸在桌麵上,不過這次更重,他的拳頭已經流血了。
李建成仿佛恍然未覺的道:“不提這些掃興的事情了,再給我講講你的那個夢,你好像到這個王朝滅亡了,是怎麼亡的?”
“是在內憂外患中滅亡的。到了這個王朝最後五十年,邊患越來越嚴重,又遇上了可怕的冰河時期,氣候變得異常惡劣,災人禍不斷,官吏也越來越猖狂,最終,災人禍把老百姓逼到了絕路,老百姓揭竿而起,要推翻這個王朝,在塞外的大敵也虎視眈眈。最可怕的是,哪怕都到了這一步,朝廷內的文武百官仍然內鬥不休,互相拖後腿,當最後一批能戰之兵,最後幾個能打的將領被他們一一斷送後,享國三百年的王朝終於轟然倒下了。”
陳應的眼中流露真摯的傷感,他歎了一口氣,接著道:“皇帝還是好樣的,直到最後也沒有向外族借兵來對付農民軍,當他輸掉了江山,輸掉了都城之後,在一棵樹上上吊自殺了,可惡的是文武百官!皇帝向他們借錢充當軍費抵禦敵軍,他們一個個都哭著喊著沒錢,但是等農民軍攻破帝都後,一口氣在他們家裏抄出七千萬兩百銀,相當於整個帝國國庫二十四年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