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真當是養狗啊?養小孩跟大人能比嗎?這是你的親骨肉,是你們景家的骨血哎,你想讓他像個鄉巴佬一樣活嗎?城裏人養一個孩子開銷多大,別人家的孩子都是怎麼養的,你真的一點概念也沒有嗎?一個月光奶粉就要多少錢?穿的呢,用的呢?打針吃藥呢?將來上幼兒園、上學校的費用呢?

將來可以根據我將來的收入再商量嘛。現在他不是還小嗎?就算二十塊不夠,那你說多少才合適?

起碼也要五十塊一個月,否則一切免談。

景予飛倒吸了一口冷氣:五十塊,我每個月工資才七十來塊,總不能救了青蛙餓死蛇吧?

你少跟我來這一套,你家的條件我不是沒有數。

這純粹是我個人的責任,憑什麼又要扯上我家人?況且我父母都不過是窮教師,我媽又退休了,他們的收入不像你想象的那麼高,身體也都有病。你別打他們的主意好不好?

可是我現在沒法在家裏住,在外麵租房子要多少錢?我還沒有工作……

你的生活難道也要我來管?

我要你管了嗎?我沒法工作是因為要管你的兒子!

法律規定的是補貼孩子的生活費,而且是有標準的。我頂多可以給你三十塊。

不行,少了四十五塊我一分也不要。你不是說法律嗎?那我們幹脆點,改天到法庭上去談好了。要是他們判你不該出錢,那我喝西北風也不會找你要一分錢!

說著,許小彗又拉起陳建設,做出要走的姿態。

景予飛張口結舌--不是說不過許小彗,而是掂到了許小彗話裏的分量。他越來越感覺到,許小彗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人,這是讓他從骨子裏懼怕她的一大原因。她真要鬧到法庭,就等於公開到社會上去,這是他最大的心病。這對她不會有什麼影響,但對自己,一個年紀輕輕就有了私生子的人,單位裏的前途就不用說了,外界的輿論壓力更不敢想象。

何況孩子畢竟是自己的骨肉。許小彗的情況也明擺著,憑她自己,的確養不了這個孩子……自己就咬咬牙,認了吧。

他故意沉默了好一會兒,歎了口氣說:看在孩子的分上,我就不和你爭了。但有句話要說在前頭。四十五塊一個月不光是生活費,還應該包括孩子可能的醫療、教育等額外費用。就是說,你不能再以任何理由要這要那,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也隻有豁出去,隨你怎麼辦好了。

沒想到許小彗竟十分爽快地答應了他的條件。但她眼珠骨碌一轉,冷不丁又提出一個讓景予飛差點背過氣去的要求:她要景予飛一次性先給付十年的費用!

她的理由同樣也振振有詞:孩子現在太小,她不能工作,又一無所有,因此需要有一筆錢來應付眼下的窘迫局麵。更重要的是,她還堅稱自己沒法相信景予飛,萬一哪天他不在藩城了,或者調動工作了,耍賴皮了,她就抓狂了。

而且,她反複強調是景予飛無情地拋棄了她,自己是在忍辱負重,犧牲自己而成全了景予飛,他應該給予一定的精神補償……

你這不是在殺雞取蛋嗎?景予飛跺著腳,咬牙切齒地吼道:怎麼也想不到你會這麼蠻不講理。

我蠻不講理還是你蠻不講理?先前你和家裏人說得多麼漂亮多麼高尚,說什麼孩子生下來你們會負起責任來,現在……

那是在沒有辦法的前提下才說的!而且也應該在合情合理的基礎上這麼做。現在,這孩子完全就是你一意孤行的產物,你卻把一切責任和後果都推到我一個人身上!算了,我算是徹底明白了,跟你這種人是永遠也沒法講理的。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景予飛吼得嗓子都痛了,猶不解氣,恨恨地向著身邊的柳樹猛踢了一腳,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