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就好,就好!說著她又把嘴唇貼了過來。景予飛的心更緊地縮起來,不由得直往身後躲,直到倚在石壁上,悶悶地喘開了粗氣。
許小彗詫異地湊上來,抱住他說:怎麼,你不高興啦?怪我不好,把你累著了吧?
景予飛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順勢抱緊許小彗,嘴湊著她耳根顫聲道:不對不對,你沒有錯。要怪都得怪我,早就該把話說清楚的,而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應該說是……一心不能二用,請你一定要體諒我!
你這是什麼意思?許小彗霍地掙出景予飛懷抱,兩眼睜得大大的,像一隻猝然受驚的兔子,直愣愣地逼視著景予飛。景予飛趕緊躲開她的目光,期期艾艾地又不知該怎麼說了。
太陽開始滑落,像一隻碩大的燈籠,紅紅地棲在耳湖對麵起伏的山巔上。山腰間那一大片蒼鬱挺拔的杉樹林上空,不知從哪兒飛來一群灰喜鵲,看上去起碼有五六十隻,吱吱呀呀地互相招呼著,上上下下盤旋著,在平滑如鏡的水麵上留下一串串姿影;隨即又在枝權間起起落落著,似乎是要歸巢了。景予飛忽然浮起無限感慨,不禁喃喃道:你看那些鳥嗬……有時候想想,這人哪,還真不如做一隻自由自在的鳥呀,看它們親愛友善、無拘無束的,多好……
可是許小彗顯然已意識到了什麼,根本無心聽他的感歎,甚至頭也沒回一下,她臉色蒼白地使勁兒搡著景予飛,催他快把話說清楚。
景予飛倒覺得心裏平靜了些,於是把自己和喻佳的關係和盤托了出來。而此時,他卻再也看不到許小彗的表情了。他沒講幾句,許小彗就一個大轉身,背對著他,深深地垂下頭去,仿佛要逃避什麼似的,緊緊咬著一根手指,再也不看他一眼。景予飛多次歪過頭去,想看看她的表情,她卻又堅決地轉開身去;景予飛想去摟她,反被她狠勁一下推倒在石壁上。景予飛越說越沒底氣,聲音也漸漸低了下來,但他還是硬著心腸,把自己認為該說的話說完了。
騙人!許小彗突然迸出一聲尖叫,把景予飛嚇得打了個哆嗦:鬼才信你的鬼話呢!
我以我的人格起誓,剛才說的沒有半句假話。
人格?你還好意思說人格?那天晚上你怎麼不說人格?你有人格,怎麼可以對我做那種事?那種事是一個正經的人、一個有人格的人隨隨便便可以做的嗎?而且,假如你說的都是真的,後來那幾次你怎麼還是隻字沒提什麼喻佳?什麼早和她談了五年了……現在你玩夠了我,倒來跟我說什麼人格了!我跟你說,你看錯人了。我可不是個隨隨便便的人,任你玩,聽你騙。你應該很清楚,我從一開始就是認真的。剛才在泉水邊上,還掏心掏肺地許願……
這我知道。正因為我越來越感覺到你的真心,不忍心讓你受到傷害,所以才把實話告訴你--不信你可以看看這個。景予飛說著,從胸前掏出他特意帶來的一本小相冊。那上麵都是他在過去幾年裏和喻佳的照片,有合影的,更多的是喻佳的單人照。他剛要打開,許小彗一把奪過去翻開來,剛看了幾張,她的臉又扭歪了,紅一陣白一陣,隨即哇的一聲慟哭起來,一隻手抹著淚,另一隻手則緊攥拳頭,雨點似的直往他肩膀上捶。
你別哭,你別哭,你……你冷靜點好不好?
雖然早就預感到今天的攤牌會有一些麻煩,但真的麵對許小彗的反應尤其是眼淚時,景予飛還是感到十分意外。他完全亂了陣腳,慌得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好,也不知做什麼好,隻好下意識地去摟許小彗。不料腦門上啪的一聲,被許小彗用相冊重重地敲了一下。景予飛想去接相冊,腦子一陣迷眩,相冊掉在石磴上,又跳到下邊的泥溝裏。他撲過去撿起來,相冊上已沾了些許泥水。他還沒顧上擦拭,一扭頭才發現許小彗已經飛快地跑開了。那身影矮小卻敏捷,一跳一躥的,活像一隻拚命逃避惡狼的小羊。
許小彗,許小彗你別走呀!小心,小心地滑……
可是,許小彗已經像一隻受驚的岩羊般,跳躍著,轉眼就跑到了九曲橋上。景予飛追了幾步,驀然怔住。但見許小彗抓住橋欄上麵的欄杆,雙腳蹬在下麵的欄杆上,做出一個投湖的姿態,厲聲道:你敢過來,我就跳下去!
你……你千萬別動!千萬別跳!好好好,我不過來,我保證不過來,你看你看,我就在原地等你。你冷靜點好不好,有什麼話都可以商量,千萬別做傻事!
許小彗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一溜煙地跑過九曲橋,很快消失在對麵的林間小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