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妹妹啊……不是我為她辯護,從小就冰雪聰明,喜歡讀書,喜歡幫助別人,還特別喜歡小動物,街上的流浪貓,髒兮兮的癩皮狗,她碰上就把它們抱回來,家裏人再惱火也沒有用,隻好趁她不備再偷偷扔出去。這些,街坊鄰居都是有目共睹的。就是心氣高了點,又生不逢時,偏偏又喜歡跟人爭長短,論是非,弄得從小就處不好跟同學和同事的關係。有些特殊事件,可能對她的心理也有影響。小學五年級時改選大隊委,她自認為憑自己的成績和能力當選沒有問題,結果隻得到寥寥幾票。發憤圖強的她,初中裏年年打兩次入團報告,直到高中畢業也沒入成。

而且,她也太愛幻想,太任性也太倔強了點。說起來,也怪我們的老娘,太嬌寵這個小的了。就說一個事吧,打從小一直到小彗出嫁離家,她每天晚上臨睡前,必定要我媽替她掏一遍耳朵,再摟著她親一通才肯睡覺。我媽早早就提前退休了,就是為了讓她頂工作,而那時候我這個大的也沒找到工作。很多時候,不,幾乎是任何事情,隻要我跟她拌個嘴什麼的,我媽還有我爸,幾乎從來都不分青紅皂白說我的不是,搞得她呀……有一回我們跟我媽學織毛衣,明明我比她織得好,她織的毛衣兩隻袖子粗細不太均勻,我隻是輕輕地笑了她一句,誰知她操起把大剪刀,又是戳又是鉸,硬是把一件就快織完的毛衣毀得稀巴爛……

見許小智喁喁地敘述得越來越遠了,景予飛不禁有些煩躁。按理,確認了真相的他,現在應該滿心歡喜,一身輕鬆了。可是,或許是既定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他心裏仍然徘徊著一縷陰影,總覺得難以置信,總覺得證明了許小彗種種作假行徑固然要緊,卻不能因此完全排除她就真的沒有生過“言真”這麼個私生子。於是他忍不住再次拋出自己的疑惑:

對不起許主任,我還想打斷你一下……難道就沒有這樣一種可能,許小彗的確是生了個私生子,隻不過瞞過了包括你在內的家裏人,就像你和我,互相都從來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一樣;理論上說,她也完全可能做到這一點。如果她當時在別處租房子住,偷偷地把兒子生下來,偷偷把他養大的話……

絕對不存在這種可能!許小智斬釘截鐵地一揮手:我和小彗從小到大,直到她結婚出門,一直都生活在一起。這期間,她從來沒離開家半步!生孩子不是倒垃圾,那是要十月懷胎的。那麼長時間住在家裏,我和家裏人能一點兒看不出來?撫養一個孩子就更不用說了,除非我和爹媽都瞎了,否則她長期住在家裏,首先是怎麼去生?其次是怎麼來照顧孩子?關鍵是,她到底是不是說是1981年生的孩子?

這個千真萬確。

那就對了。1981年的時候,我雖然結婚生了孩子,但因為老公在部隊上,我一直還住在娘家的。這期間都是她在照顧我坐月子什麼的,怎麼可能自己也生什麼孩子了?直到我老公轉業回到地方後,我才離開的娘家,而小彗出嫁離開家,就在同一年。而那已是1984年的事情了。

哦……景予飛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眼睛裏閃閃爍爍地第一次放射出死囚遇赦般極其慶幸的光芒,但為了不過於刺激許小智,他仍竭力克製著自己的表情:許主任,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