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你聽我說一句好不好?
可是,景予飛的話頭還沒落音,那頭的電話又戛然而止。
景予飛懊喪地扔下話筒,心底突發狂飆般騰起一股惡氣,禁不住狠狠一拳砸向桌麵。霎時,杯蓋落地,筆筒亂跳。而隨著心頭錐刺一般一陣尖疼,整個右手背上火燒火燎地滲出絲絲血星。
他齜牙咧嘴地猛抽著冷氣,同時本能地伏向話機,再次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居然驚愕地發現,這個來電仍然是先前自己剛剛打過去的那個號碼。
嗯?他心頭一震,有一種極其特異的靈光,閃電般照徹腦海。他立刻抓起話機回撥過去。可一連好幾遍,回答他的一直是忙音。
等到他終於撥通電話,已是十分鍾以後了。
接電話的,又成了先前那個蒼老的女聲。但是,令他萬分訝異而激動的是,當他詢問前麵是誰打過這個公用電話時,那個女人告訴他的,居然是小區門口的一名保安!
保安?這怎麼可能?他很年輕嗎?
是呀。
他邊上還有沒有旁人在一起?
買東西的人多著呢。
請問你認識這個保安嗎?能不能告訴我一下他的姓名是不是叫言真?
言真?不是吧?我就知道他叫小金。
哦?對不起我再請問一下,小金來打公用電話的前後,還有沒有別人來你這兒打過電話?
沒有。這麼大會兒,隻有他一個人打過電話。哦,還有我剛才也接過一個電話。現在他也不在了。
--嘖嘖!居然有這種事情?景予飛大為咂舌,心中則翻江倒海,泥啊水地混沌一氣,徹底糊塗了。
咄咄怪事,咄咄怪事!他拚命吸著煙,像一頭剛被人痛打一頓的孤狼,懊喪地耷拉著腦袋,在辦公室裏來來回回徘徊了好一會兒,越想越覺得蹊蹺費解,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除非自己癡了,呆了,傻了,否則,剛才來電話的人,無論是從其口音還是內容來看,除了言真,再不可能是旁人。可是他怎麼忽然就成了保安了呢?
哦!莫非許小彗原本就在忽悠我,言真壓根兒就不是什麼建築公司的工程監理,而就是在這個小區當保安的?
可是不對呀,人家明明告訴我他姓金而不姓言哪?
難道,言真這個名字也根本就是假的?言真他原本就姓金,而許小彗騙我是姓言?
可是,許小彗再那個,有什麼必要編個假名字來騙我?而且二十多年了,她從來沒露過口風或馬腳,這可能嗎?
--為什麼我就不敢相信,打電話給我的,的確就是個不相幹的保安,而非言真本人?
這就更不可能了。一個毫不相幹的保安,怎麼可能知道我和我的電話號碼,並且兩次冒充我兒子給我打電話?其目的何在,緣由又何在?
哦!莫非是許小彗叫他打的?
可是許小彗憑什麼要支配一個不相幹的保安來冒充言真?保安又憑什麼會聽從她支配?
隻有一個解釋:真正的言真不受許小彗的支配!她隻好想出這種李代桃僵的拙劣手法,沒想到百密一疏,弄巧成拙,竟讓我無意中窺到破綻?
如果真是這麼回事的話,那麼,真正的言真到底是怎麼想的?更重要的是,如果確實另有個真正的言真,那麼,他現在到底在哪裏?又為什麼至今都不肯露麵,連個電話也不願意給我?
腦袋嗡嗡地嘯叫起來。與此同時,隱隱地有一種尖銳而異樣的感覺,似乎是一種臆想,或者就是某種隱秘的預感,好像逐漸清亮起來的號角一樣,從遙遠而蒼茫的心底升騰、扶搖,迅即充盈了整個腦海。血液也莫名地沸騰,翻滾,以至他感到渾身異常發熱,麵頰發燙,肢體戰栗,手心裏也黏黏地攥出了一把汗。
有文章,有文章!這裏麵肯定大有文章!
無論如何,這回我再不能含糊苟且了。就是踏破鐵鞋,我也非把這件事搞清楚不可!
他立刻撲到桌子前,抓起電話撥通了喻佳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