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都到了這種地步了?那小子也太不像話了!景予飛不禁憤憤地想:你就是躲到天上去,地上的名聲早臭了,看看這單位裏沸沸揚揚的,今後你還要不要回來混呢?
倏地,許小彗的身影幽靈般閃過眼前,景予飛頓時不寒而栗:這麼說,我還是幸運的……可是另一個聲音立刻跳出來反駁:誰知道呢?也許把膿包捅破反倒來得痛快利落呢,老這麼窩窩囊囊地扛著,哪天是個頭啊!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收回思緒。同時對女人說:既然你們都鬧到這步田地了,事情的性質可就不同了。你有沒有報警呀?
我打了好幾次110,警察總是和稀泥,還說除非把人打傷了,有鑒定證書,他們就抓人。否則就到法院去解決。
這……恐怕也隻能這樣了。
你是領導,就不能給我做主嗎?
可這純屬你們的私人糾紛,我們單位能把他怎麼樣呢?
怎麼不能?把他開除--不,先把他的工錢扣下來,然後再……
景予飛笑起來:這怎麼可以呢?他又沒有違反單位的勞動紀律什麼的。
他騙人!玩弄我的感情,還逃避自己的責任,單位怎麼就不管呢?
我不是說絕對不管,而是……目前我隻聽到你一方麵的說法,事實究竟怎麼樣,總也要讓我聽聽他的理由吧?但如果他不聽我們的……
不聽就行了嗎?起碼,他這是道德作風敗壞,難道你們也不能處理他嗎?
景予飛忽然覺得很不舒服,不由得提高了嗓音:真是道德作風問題,我們當然會管。他鬧婚外情肯定是錯誤的,但從你的敘述來看,原本你們也是兩廂情願的嘛。
怎麼是兩廂情願呢?明明是他欺騙了我嘛!
這不就是了嗎?他真要是欺騙了你,那就不僅是民事糾紛了;鬧不好,像你們這樣大打出手的,完全可能演變成刑事糾紛,這可都不是單位能處理得了的事。你還是應該找公安或者上法院解決呀……這是可以的。要不你先回去,回頭我來找他了解一下他的想法,爭取你們能坐下來,好好協商一下,看怎麼解決好不好?
解決個屁!我再也不會相信他了!
現實問題還是要解決的啊。比如,你懷的這個孩子--景予飛瞄了一眼女人的肚子,似乎看不出什麼征兆--應該還來得及處理吧?我的看法是,你還是先去把孩子……這樣吧,暫時找不到他也不要緊。我先給你錢,幾百塊夠了吧?無論如何,這是拖不起的,否則就不光是你們倆的困境了,孩子也必定會跟著受一世的苦。
說著,他真的摸出錢包來,打算給女人錢。
女人一把推開他的手:我不要你的錢!她又緊緊捂住肚子,身子也直往後縮:幾百塊錢就想打發我,這也太便宜他了!況且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這是他的罪證,也是我對付他的唯一一張王牌了。要是他再躲下去,我就把孩子生下來,放到他辦公室來,看他和他的臭老婆養不養得起!
這是什麼話?景予飛忽然板起臉來:口口聲聲罪證、王牌的,就是不把孩子當個生命,當個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來看!你太自私了!
可是我……
最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一旦把孩子生下來,就要對他的生命負責任!可是,在你們這種顯然已無法挽回的畸形前提下出生的孩子,將來他的人生和心靈,會有多少困厄和艱辛,你一點也想象不出來?到那時,卻再也沒有後悔藥給你們吃。你們隻要還有一點兒良知和人性,一輩子都要背負著沉重的精神和物質債務,兩敗俱傷,不,三敗俱傷的苦日子,你就吃不了兜著走吧!
女人怔住了,瞪著雙眼看著景予飛,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忽而又嚶嚶哭開來。景予飛不覺又有點同情這個女人。於是再捺住性子,竭力開導了好一陣,總算把女人給勸慰走了。
真是活倒黴,怎麼偏偏讓我碰上這種破事?
關上門後,他疲憊地坐在搖椅上,腦子裏嗡嗡作響,好久也靜不下來。
我是不是有點意氣用事?或者,是不是在偏袒自己的職員呢?
這個問題不停地糾纏著他。但另一個聲音又很不服氣地辯白道:怎麼是偏袒呢?說到底,他又沒有殺人放火,不就是那點子破事嗎?我還能把他怎麼樣?而且,這種事就是要管,也根本就不是我一個分管科技宣傳的副局長的職責嘛--對,回頭就轉告紀檢組,讓他們去處理。
§§第十章 叫兒子太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