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地勸慰著許小彗,終於把事情的經過了解清楚了。隻是讓他疑惑的是,言真怎麼會在澤溪發病?
許小彗說:這個我沒告訴過你嗎?哦,是這樣的,他和小玉不是大學同學嗎?小玉是澤溪人。畢業後他因為沒有房子,就暫時住在小玉家裏,自然也就在澤溪找工作了……嗯……他大學學的是土木工程,現在在一家監理公司做工程監理。工作是不錯的,但是年輕人剛到新單位不久,什麼苦活累活不都得他們做嗎?言真現在真是苦得要命,成天被派在各個工地上跑,髒得很,有時回來就跟個泥猴子似的,還動不動就加班,真是沒日沒夜哦……我早就叫他不要這麼苦自己,他還說這怎麼行,我就要趁年輕好好幹出點名堂來,將來也好多掙點錢,省得你再為我吃辛咽苦,我說我寧願一輩子做牛做馬,也不要你……
他現在哪家醫院?我這就趕去看看他……
幹什麼?你自己都……你就別給我添亂了好不好?醫生說,他現在問題不大了,小玉家人也都是醫生,他們都在看護著言真呢。再說,言真是心髒的問題,最受不得刺激的,你還是保重好自己要緊。
這……景予飛覺得許小彗的話也有道理。他心裏雖然很著急,實際上也存著某種顧忌,身體也依然覺得很軟弱;如果不是情況危急,他也並不真想在這種情況下去看言真。於是遲疑片刻後,他便順水推舟道:也行,但我知道,心肌炎有時是很危險的。如果他……萬一病情加重,或者有什麼別的情況的話,你一定要在第一時間……
喂!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好不好?他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隻是還要住院觀察治療一段時間。醫生還說了,出院後也至少需要安靜休養幾個月……
那我怎麼把錢給你?要不我馬上趕到澤溪去,隻和你見一麵……
這怎麼行?你身體又不好……要不,我給你個銀行卡,你先打個五千塊錢到我卡上,等言真病情穩定下來,我就把錢還給你……
說什麼呢?這時候還說這種屁話!景予飛惱怒地打斷了許小彗的話:快把卡號告訴我,我一會兒就把錢打給你……
放下電話,景予飛剛邁出一步,就覺得天旋地轉,渾身還在痙攣地哆嗦著,怎麼也停不下來。他扶著桌角,閉著眼睛使勁在心裏激勵著自己:挺起來!景予飛你給我挺起來!他焦急地喊出聲來,又從抽屜裏摸出常備的佳樂定,趕緊服下一片。又定了定神後,便毅然關上門,一麵繼續在心裏鼓勵著自己,一麵高一腳低一腳、身子飄忽地趕往附近的銀行。
填單子的時候,他剛寫下五千塊的金額,忽然又停下了筆。言真現在恐怕還沒有醫保什麼的,這種病,五千塊怎麼夠呢?於是扯掉單子另換一張,毫不猶豫地填了一萬塊。
可是,剛剛走出銀行的旋轉門時,他忽然愣了一下;一個不期而至的念頭,天外來石一般,驀地砸進他心海:要是他這回沒有救過來的話,會是個什麼局麵?或許對我來說,倒是個好事呢--
想什麼呢你!他猛地打了個激靈,抬手就敲了自己腦袋一拳: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