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他……這真是言真買的?
這還有假!我才不會花這個冤枉錢呢。我也說他的,他還跟我頂嘴,說我不該這麼小心眼,要麼根本就別睬他,要麼就做得大氣點--你是不知道喲,這臭小子,現在說話的腔調也越來越像你了,動不動還教訓我呢。就說這事吧,我問他,你老子非要給你點心意,你說怎麼辦?他一開口就把我嗆個半死--讓他給自己兒子留著吧……我說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到底他是你親老子,雖然傷過你的心,對你也還算不錯的。現在兒子結婚給點錢,也是人之常情的事,你不要的話,不是太傷他心了?我告訴你喲,這小子還真是蠻像你的,嘴上凶得很,骨子裏很善良的,特別懂情理……後來他就一定要我把這些帶給你……
景予飛心裏酸酸地湧起一股暖流,不禁脫口道:既然這樣,那你幹嗎不叫他一起來見見我?我知道他對我會有些想法,但到底他也是快當父親的人了,如果他肯和我對對話,我相信他最終會理解我的苦衷的……
沒想到,一下子捅了馬蜂窩。
許小彗倏地收住笑容,兩眼瞪得溜溜圓,死死地盯了景予飛好一會兒,突然放開了嗓門:你……你不要難為他好不好?你怎麼到現在還這麼自私,一點都不考慮他的心理和處境?
我怎麼是自私呢?這麼多年都見不上個麵,難道我……
可你別得寸進尺好不好?水有源,樹有根,冰凍三尺,也非一日之寒。你站在他角度上想想看,這麼多年了,他心胸再寬,也不可能對你沒想法。起碼,也會有點誤解和怨氣吧?我毫不誇張地說,他心裏積鬱的苦,隻怕比冰山還要厚呢,你倒說得輕巧!怎麼也得讓他有個思想過程吧?
這我知道,可再怎麼說……
別說了!很多事你根本就不明白,自從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向來就反對我要你的一分錢!他還反複表示過,永遠不會認你這個所謂的生身父親!現在,他能有這份心意就很給你麵子了,你倒好意思……
好吧好吧,你別激動了。實在不行就慢慢來。我的意思隻是……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真正心思!我可以說,你從來就沒把他真正放在心上!
說著,許小彗的嘴唇一歪一歪地扭曲起來,緊接著一個急轉身,竟捂住臉跑開了!
景予飛大驚失色,扔下東西追上去,大張雙手攔住許小彗:好了好了,怪我說話欠考慮,你別生氣。今後我一切都聽他的。什麼時候他原諒我了,就……否則,隻要他能夠生活得好,心情愉快些,我一切順其自然。這話總不算錯吧?
說著,趕緊把懷裏的大信封掏出來,遞到許小彗手上。
許小彗手一擺,身子又扭開去,還是不理他。景予飛急了:這怎麼行?電話裏都說好的嘛。要是你連這個也不拿,那你把你的東西也拿回去。
拿回去就拿回去。許小彗噔噔有聲地快步回到擱東西的石凳前,提起馬夾袋就要走。景予飛真慌了,一步跳到她麵前,指著她鼻子吼起來:許小彗!你有完沒完?
幹什麼?許小彗這回非但不生氣了,反而衝著他挺直胸膛:你敢吃了我不成?說著,又向前逼近一步,那高高昂起的頭差點就頂在景予飛的鼻尖上了。
景予飛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心裏又恨又惱,卻又張口結舌,沒了主意。
許小彗撲哧一笑,深深地剜了他一眼:你這個人哪--
突然便放下手中的東西,一把奪過景予飛手中的信封,打開包包放了進去。
沒想到轉眼之間,景予飛手中又多了件厚厚的東西。她羞澀地一笑:
我沒事時打的。隻是遠遠地見過真如,是估摸著你的身材打的。要是他穿不下,就你穿吧。
說著往景予飛懷裏一塞,掉過頭,咯噔咯噔地,飛快地走遠了。
哎哎!你這是,你……
許小彗頭也不回。
景予飛知道再追也沒意思了,便收住了腳步。再看手中,沉甸甸的,是一件咖啡色的加厚長毛衣。
哎呀!哎呀……他非但不覺得高興,反而像捧著一團火似的連聲哀歎:幹嗎又來這一套呀!我要的就是一個太平!你卻偏偏……
他恨恨地跺了下腳,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好久沒力氣站起來。
我的個天哎!他抱著頭嘀咕道:想見的見不到,連說說都不行!不想見的,隻怕你到死都躲不了!我怎麼就逃不出她的掌心呢?……
也許,根本上還是我不對……早就明白了的,應該認命,應該麵對現實,應該順其自然……唉,骨子裏還在抗拒,還想逃避……
做夢去吧,景予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