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予飛的眉峰舒展了幾分,隨即又深深地歎了口氣道:道理誰都懂,攤到具體問題就……不說別的,我們出去走走她都會看到,不是跟蹤又是什麼?僅僅想到身後老是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你,我就渾身不自在……不說這個了。你倒是說說看,我現在該怎麼辦?你看出來沒?她信上說不要找她,其實正希望我去找她。我到底是順水推舟不睬她,還是主動去找她?唉,想到又要麵對她,我就直打激靈--如果能直接麵對言真,可能事情就簡單多了。偏偏她到現在還是滴水不漏,還反複強調言真不想見我……

那不很好嗎?你本來不就擔心真和他直接相處會產生難以預料的麻煩嗎?但我敢肯定,言真不想見你是暫時的。他不是結婚了嗎?等他自己有了孩子,就能體會到當父親的心境了。而且,說他不願意承認你或者見你,始終隻是許小彗的一麵之詞。我估計他現在隻是出於對母親的同情而不得不那麼做,等將來他更成熟了,許小彗未必還管得住他。畢竟血濃於水嘛,父子之間再那個,還是有著強大的向心力的。隻是現在,你對與他相見有種種顧慮,他又何嚐不會如此呢?不過,這事還不是當務之急。當務之急對你來說,就是要一如既往地做好你這個父親。她不是明白地告訴你言真結婚了嗎?這可是人生的頭等大事,你不去找她,豈不又給她一個妖魔化你的理由了嗎?

我也這樣想過。可是,兩年多過去了,許小彗的電話早停了。她住哪裏,言真住哪裏,我也從來不得而知,叫我怎麼找她?

傻瓜!人家早就把一切考慮好了,還等你來操心!喻佳說著,摸出自己手機,念出一個號碼來:回頭把這個手機號記下來,趁早給她打個電話過去。人家客客氣氣、有章有法,你也要表現得有禮節,有風度些,別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跳腳。到底是一個女人,這麼多年了,實際上她還始終把你看做……

我不要聽這個!景予飛霍地蹦下床來,氣急敗壞地嚷道:你哪來的許小彗的……哦!她給你打過電話了?什麼時候打的?這個女人!我就知道她不會太平的。以後我又要……很久以前我就嚴厲告誡過她好多次,有任何事直接找我,別麻煩你和家裏人,她根本不當回事……

你別緊張嘛。她愛和我聯係就聯係好了。我又不用怕她什麼。說著,喻佳神秘地一笑:下午快下班前她來的電話。那個熱絡,那個體己,仿佛我們是從無芥蒂、莫逆了好多年的小姐妹,笑死我了。

她……她都說了些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呱呱呱呱,再也想不到她現在這麼健談。半個多小時裏,一多半時間是在說你的言真,似嗔實誇地,說他怎麼善良寬厚,怎麼通情達理,怎麼善解人意,怎麼深受丈人丈母娘疼愛。還說小玉怎麼崇拜言真,怎麼知書達理。總之,有一點你可以放心,言真的婚姻美滿得很,他現在生活得好得很。

她的話……她說了自己的情況嗎?她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她男人是……

隻字未提男人。你忘了,她以前不是說過,她和這個丈夫離婚了嗎?好像她和這男人生的小兒子也跟著男人過了--真這樣的話,對言真倒是件好事,到底不是親生父親,在一起生活多半不是好事。

可對我絕不是什麼好事!我最怕的就是這種局麵。你想想,她正當壯年,老是一個人悶著,小兒子也不在身邊,還不成天沉溺在舊情中,滿腦子琢磨著我的事……

她愛琢磨就琢磨去吧,喻佳哧哧一笑,趕緊打岔:也沒那麼可怕的。她好像現在生意做得蠻順手的……什麼生意她也沒明說。而且,對了,她也說到過那個小兒子,說是高中畢業就當兵去了,不知怎麼又讀了東北的什麼軍校。至於她自己,我也想探聽一些具體的東西,比如她現在在哪兒上班或者做什麼生意,小玉的家或者他們的小家庭安在哪裏等等,許小彗真是精怪極了,無論她說得有多興奮,我一提到這些她就虛晃一槍,把話頭繞沒了。不過,字裏行間也流露出幾句進貨啊,出樣啊,發傳真啊什麼的,對了,好像還說到什麼台灣表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