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祖先裏,隻是上溯到第六代才有了第一個“孔”姓的人,他就是孔子第六代祖先孔父嘉。他的命運,就不如其父正考父了。
他以大司馬的身份輔佐宋穆公和宋殤公十九年,組織策劃了一係列的戰爭,卻深深地卷入了宋國內部的矛盾與鬥爭。他也是以“賢”著稱,但是卻與以柔見長的父親相反,顯示著一種剛性。他對於與國君殤公有著矛盾的宋國太宰華父督,沒有任何妥協,並因此種下了殺身的禍根。在宋國有著強大勢力的華父督,借著宋國與鄭國交戰戰敗之機,公然“使人宣言國中曰:‘殤公即位十年耳,而十一戰,民苦不堪,皆孔父為之。我且殺孔父以寧民’”(《史記宋微子世家》)。麵對威脅,孔父嘉毫不畏懼,“孔父正色立於朝,則人莫敢過而致難於其君者”(《公羊傳》)--昂首以對危險,有他“正色”立於朝廷之上,無人敢說毀謗的話,也無人敢於向國君發難。
公元前710年,也就是宋殤公十年,鄭國宣布將聯合其他諸侯國再次大舉進攻宋國。已經飽受戰爭之苦的宋國民眾,驟然一片驚慌。太宰華父督感到時機成熟,煽動朝野對孔父嘉和殤公的不滿情緒,並迅速發動宮廷政變,殺死了孔父嘉與宋殤公,並從鄭國迎來公子馮立為宋國國君,是為莊公。自立為莊公宰相的華父督,立刻廢除了孔氏卿大夫的世襲之位,將孔父嘉兒子木金父降為士。從此由孔父嘉開始的“孔”姓家族,在宋國再也不被重用,走上衰落之途。而宋莊公在位期間各諸侯國更是屢次伐宋,宋國再也走不出內憂外患的混亂局麵。在國破家衰的背景下,孔父嘉的曾孫孔防叔--也是孔子的曾祖父--“為避宋亂”(《孔子故裏誌》),而遷居魯國,並被封為大夫。這個大夫,隻是受點糊口的祿,並沒有可以世襲的封地,爵位也不能世襲,其實也就是介於貴族與平民之間並為貴族當差服務的一種特殊階層“士”了。
在孔子的先祖裏,以“士”的身份,而在曆史上留下業績的,要算孔子的父親叔梁紇了。他是孔父嘉的五代孫,雖然隻是一個為大貴族服務的武士的身份,卻也有著孔父嘉的勇敢與獻身精神。
叔梁紇有兩件戰功,雖然時間過去了兩千多年,至今還在被人津津樂道。
公元前563年(魯襄公十年),叔梁紇以一名武士的身份卻成了偪陽之戰的主角。以晉國為首的幾個諸侯國,攻打一個叫偪陽的小國(今山東省棗莊市南麵),叔梁紇隻是作為魯國貴族孟獻子的部屬參戰。一個小國,受到如此的侵犯,當然隻能防守,而且還隻能智守。攻城的喧嘩與守城的靜謐,似乎在預示著一種出人意料的結果。想不到會如此容易,想不到守城的偪陽人會如此大膽,他們竟然讓城門向著入侵者洞開。
這個小國太小了,攻城者似乎根本就沒有把它放在眼裏,甚至不用去考慮其中是否有陷阱。就在攻城者踴躍衝進城門的時候,另一道懸門突然從天而落。原來那道通常情況下供晨昏開啟之門的打開,是在誘敵入城,而隱蔽的懸門突然放下,當然既可以立即阻止攻城人的進入,又可以將已進者堵在兩門之間,從而從容殲滅。
但是,就在懸門落下的那個瞬間,機警而又雄健的叔梁紇突然趕到,舉起雙臂一下子托住正在下落的懸門,使得幾乎就要陷入絕境的攻入者得以迅速撤出。守城者與攻城者,都被驚呆了,他們都在問:那個比一般將士都要高大魁梧、能夠以一己之力托住重達千斤懸門的勇士是誰?《左傳襄公十年》這樣記載這個戰鬥場景:“晉人圍偪陽。偪陽人啟門,諸侯之士門焉。縣門發,郰人紇抉之以出門者。”
七年之後,公元前556年(魯襄公十七年),已經六十多歲的叔梁紇做出了另一個更大的壯舉。
這一年,強大的齊國侵入魯國的北部,齊軍高厚帶領部隊圍困了魯國的防邑。被圍困的有魯國上卿大夫臧紇、孔子的父親叔梁紇和臧紇的弟弟臧疇、臧賈。臧紇的職位最高,魯國派出軍隊要救出臧紇。魯國求援的軍隊從現今泰安東部一個叫陽關的地方出擊,但是到了接近防邑的旅鬆卻停了下來,再也不敢前進了。他們害怕齊國的軍隊過於強大。這時,以勇敢著稱的叔梁紇成了大家的主心骨。他說我們不能等死,到了夜間跟著我突圍好了。果然,他挑選了三百名精悍的甲兵,在夜色的掩護下,帶著臧疇、臧賈,一起保護著臧紇突圍而出,將臧紇安全送到了魯軍的旅鬆防地。能夠突出重圍救出上大夫臧紇,本來已經完成了任務,可以戴功撤退了,可是叔梁紇不走,他不能讓自己的土地落入敵人之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叔梁紇竟然扭頭殺入重圍,固守防邑,與如狼似虎的齊軍公然對峙。懾於叔梁紇的勇猛果敢,久攻不下的齊軍隻好撤退。
屢立戰功的叔梁紇,雖然“以勇力聞於諸侯”(宋胡仔《孔子編年》),卻也終身沒有超拔於武士的身份,隻有一個不能傳之後代的郰邑大夫的職位。郰邑大夫與臧紇的魯國大夫是有著天壤之別的。當時魯國分上大夫、中大夫和下大夫,臧紇是上大夫,而叔梁紇隻是一個鄉邑大夫,也就是下大夫。郰邑的轄區很小,也就是相當於現在的一個鄉鎮,而郰邑大夫的職位,也與現在的鄉鎮長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