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看著看著,心裏不由得歡喜起來,她嘴角不由慢慢地翹起,她想:真好,這樣的女子呐,是我愛的人呀!
這一時,辛十四娘和聶小倩全都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都悶悶不語。這裏且按下不細表了。
且說馮生自那一日見過辛十四娘一麵之後,回到家中就變得奇怪起來,這種感覺是馮生平生頭一遭。馮生自幼便家境極好,而自己又是極高雅清俊的男子,可說對這世間所有奢華而人人渴求的事物大都經看過,可是這麼全心全意地想著一個人還是第一次呢!他與那為姑娘雖說是初遇,可是默默中,他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那時在山上,他全在驚愕之中,這一段情來得太快,快得他他都沒有時間去細細思考。但這幾日來翻湧的心思卻讓他有一種翻然而悟的感覺:是了,他是愛她了。這世上情感有萬萬千千,可這一種感情卻是我從未想過的,是啊,我們相逢雖短,愛卻可能很深啊!
好一段時間了,馮生都覺得自己不能停下來。雖然他生性雖不愛僻靜。但有時,若無人相伴,他可以彈著琴,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也可以什麼都不幹,隻看著高天上的流雲好一段時間。可現在,一旦停下來,馮生便會覺得好靜默,這種空空蕩蕩的靜默是他從未想象過的。這靜默讓他覺得:這時間哪怕好慢好慢,哪怕這世上再多一點荒涼,哪怕身邊盡是灰蒙蒙的草木,黑沉沉的夜,而這一場他的靜默無言與苦苦相思,卻是他這一生裏乏有的真實了。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這相思之病害起來,卻是誰也擋不住的。馮生自那時明白自己的心思後,便會自己常常到那座山上去,隻望可以再見到那女子一麵。但卻從未有所得,這來去之間,馮生自己所望甚渺:這萬千人之中,卻是再難遇到那女子了。他覺得自己好難過,好難受,竟難以自持地昏昏沉沉地病了起來。
在這場病裏,馮生全在半夢半醒之間。他在夢著他這一場生命中的一切,那一切的愛與美,一切的虛榮與失落……,他覺得自己心裏好脹,而這一病,確實他的一次愛痛沉湎,一次放肆的墜落。他這一病如狂,帶著他對辛十四娘的執執之念,帶著依戀,帶著一點憤恨,帶著那一瞥之下的風致一展,憐惜並痛哭著,……一場病來。
這場生命,馮生從來都是輕賤視之。是啊,生命從來都像是最最低微的東西,如此的,輕賤。但是如果已經低到塵埃裏的生命突然來了一場雲影突至,光景煥然,你會看到它竟意想不到的輝煌的。而那位女子,她,大約就是他的一點光彩,那麼所思所望,求之不得,盼之不見,永在念之別端的感受。
馮生這一病,最傷心的就是他的家人了。馮生是家中獨子,自幼便頗得寵愛,而他又是極乖巧孝順的孩子。這一病,病得他臉色鬱鬱沉沉,一味的蒼白起來。他歡快起來,是那麼的恣意酣暢,可一旦病了,原來隻能那樣蜷縮著,軟弱又不好看的臥在床榻上,那樣的感覺,讓他的家人非常難過,卻偏偏又無計可施地束手在一側。
針石對馮生的病完全沒有效果,他的家人愈來愈惶急。他們所能依賴的也隻能依賴就是到廟裏去求求神仙,求他們能恩賜一點保佑,保佑自己的親人可以好起來。
是啊,這親情真的好重,他們是想把所有能給你的全都塞在你的懷裏,且可以護你一世平安。這親情之事,是無法去說清的,且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