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一頭霧水,道:“師父,你從來不跟我說以前的事,你跟我爹爹本是師兄妹,怎麼結下的怨仇?你告訴我好不好,或者有什麼誤會,我想法子從中化解。”
柳若依歎了口氣,道:“好吧,我也不指望你化解什麼,不過這些事量他們也不肯跟你說——他傷你二師伯自非本意,是中了旁人的奸計,所以你二師伯也沒怪他。按理他就該殺了那設計挑拔之人為師兄報仇才是!他一直以鐵麵無私、是非分明著稱,偏偏那一回不僅不殺那人,反而百般庇護——他深恨於我,就是因為我殺了那人。”
江離道:“不會吧,爹爹這麼做一定有原因的,那人或許另有苦衷,也是陰錯陽差,一時誤會。”柳若依道:“什麼另有苦衷?那人明明惡名昭著,是他的死對頭,他自謂冷麵冷心,對誰都不假辭色,還不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江離驚道:“那是個女人?”柳若依道:“自然是女人!他被那女魔頭困在東海一座小島上,那女魔頭本是中原武林中極厲害的人物,多少成了名的英雄栽在她手裏,偏偏她竟也鬼迷心竅,喜歡上了你爹爹。”江離道:“是不是花想容?”柳若依斥道:“花想容****無恥,憑她也配喜歡你爹爹?”江離道:“是,那那個女魔頭是誰?”
柳若依道:“她叫侯國英,當時朝廷被魏忠賢和皇帝的乳母客氏內外勾結,攪得一塌糊塗,侯國英是那客氏的女兒,給魏忠賢收作義女。她招伏了不少武林敗類為爪牙,替魏客奸黨賣命,陰謀刺殺,無惡不做,你爹爹雖然厲害,仍是被她連施詭計,困住了脫身不得。我和師父得到消息,立時趕去救他,誰知好心沒好報,他竟然為那惡名昭著的女魔頭不惜背叛師門,不光從此與我結下深仇,若不是白若飛攔著,隻怕連我師父也要傷在他手裏!”
江離驚道:“怎麼會呢?我爹爹不是那樣的人。”柳若依道:“不是?你去問問白若飛,我們找上島時,白若飛正好也來救他,一切經過是他親眼所見——我師父論輩份是他師叔,咱們無極門首戒不敬尊長,以下犯上——我師父命他殺了侯國英為民除害,也是為了他好,免得他為色所迷,身敗名裂;他卻抗命不遵,反幫那女魔頭來對付我,最後竟與我師父動起手來——別看你誤殺蕭若秋,他門規戒律的擺出一副大義滅親的麵孔要殺你,其實他自己還不是一樣觸犯門規?唬你不知道罷了?”
江離將信將疑,卻也無從反駁,道:“那後來呢?”柳若依道:“後來侯國英為了他而跳崖自盡,他卻因此深恨於我,後來就跟你娘成了親——雪淩波這小丫頭才是人小鬼大,不顯山不露水,一副天真爛漫的小模樣,搞得誰都不防備,哪知滿肚子的鬼主意,不知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把你爹爹迷得神魂顛倒。”
江離聽她說得不堪,站起來道:“師父!”柳若依越說越氣,道:“她是你娘,你自然向著她,以為她是什麼天上少有,地上絕無的聖女了,哼,她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這是你爹爹自己說出來的,難道還假的了?你不想聽了是不是?父母有過,當兒子的自然不敢聽。”
江離本以為她信口雌黃,現在卻不禁想聽聽她倒底憑什麼謾罵母親,強壓著心頭怒火,道:“你說。”柳若依道:“我問你,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江離道:“丙寅年九月十二,你以前老告訴我是丁卯年生人,比實際小了半年多。”柳若依道:“著啊,我也一直當你是丁卯年生的,幾天前才聽你爹爹說起你的真實生日。”江離道:“那又怎樣?”柳若依道:“不怎麼樣,隻不過雪淩波與江若沉是在丙寅年十月底才成的親。”
江離腦中“嗡”的一聲,母親在他心目中一向是完美無缺的,聽得這話未免心中一沉;可是轉念想想,兩個人若是兩相愛悅,其實也未必非拘於世俗禮法——就算是奉子成婚,這事也算不了什麼。
他心中想通了此節,半晌才聽見師父的聲音道:“可笑侯國英一世精明,為了你爹爹不惜背叛魏忠賢,想盡千方百計把他籠絡在身邊,甚至為了他不惜跳崖自盡,可換來的是什麼?得到他的人,卻得不到他的心!侯國英跳崖自盡時,你爹爹如瘋了一般,幾乎也要投崖相殉,我一直以為他是真的愛上了那個女魔頭,恨我逼死了他的心上人——我師父為侯國英手下鷹犬所傷,回到華山後不久就去世了,我為師父守孝三年,再下山時才知道他跟雪淩波成了婚,連孩子都好幾歲了,所以我才氣不過,把你擄上山來。我給你起名叫江離,就是要詛咒你們一家分離——侯國英若是地下有知,她也該幫我,因為她受的欺騙和傷害比我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