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嗓音涼薄的四個字,曹家家主記了一輩子,直到現在也都沒有忘記。嘴角彎了一絲笑弧,曹家家主蒼老渾濁的眸子裏也是閃過了一絲奇特的笑意。下一刻曹家家主卻是神情一個恍惚,眼前的場景朦朧著,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幕。
曹家祭血池的旁邊,那人的一身黑袍染血,暗沉的血液凝結,還有許些順著手中長劍滴落地麵。他束的整齊的長發已經被血液浸濕,更有的已經隨著血液冷卻,凝結成粗細不一的小股。原本白皙邪魅的麵容也滿是血汙,讓得他整個人都是顯得十分的狼狽。
曹家家主進來的時候,是帶了照明光源的。夜明珠的柔和在這黑漆漆的空間裏消失不見,隻散發著冷白的光。冷光照耀下,那人的麵容顏色是發慘的蒼白。有些奇怪的疼痛在曹家家主的心底蔓延開來,他不知道是為了那已經被毀了祭血池還是旁的什麼東西或者人。
曹家家主皺了皺眉頭,他隻覺得冷白的光底下,那人慘白的麵色看著十分的刺眼。忍不住甩了隨身的帕子給他,說話聲氣裏卻盡是掩飾不住的嫌惡意味,“擦幹淨了再說話!曹某當真從沒想過楚少會有這一副樣子,讓人看了,頓覺惡心!”
是了,對麵那一身黑袍狼狽染血的,卻不是別人,正是修武界從來都風光至極的楚家家主楚君謙。曾經世家圈子裏頭鼎鼎有名,誰都要尊稱一聲楚少的楚家君謙。楚少勾唇笑的邪魅,話音低低的盡是薄涼意味,“風光至極的楚少有這麼一天,還不都拜你曹韞所賜?”
曹家家主抬眼,撞進對麵那人黑的純粹的眸裏,心神有那麼一瞬間的迷失。低低的話音是呢喃,曹韞神色帶些許的茫然,“為什麼非要同我敵對呢?為什麼就不能,不能同我陌若安生?”已經不敢苛求其他,隻想你我不是敵對而已。
可即便如此也不過是曹家家主的一廂情願,楚少彎唇笑,狼狽的處境裏依舊風輕雲淡的回敬人一句,“曹韞,我早說過的。楚君謙同你,宿命為敵。”話頓了一瞬,楚少勾唇續了一句,“我楚君謙生而肩負著楚家的未來,也背負這天下眾生的安寧。”
曹家家主本就是個冷靜自持的性子,即便難得失了理智,那也隻能是一時半會兒。眼見著對麵的人半點情緒不露,曹家家主斂了已經因為功法緣故變的渾濁的眸,打量著聽對麵人的下文。
嘴角的笑漸露一絲嘲諷,楚少的話裏薄涼意味越發的重,“曹家家主這祭血池,禍了天下這蒼生,也亂了這修武界千年的平靜。最後竟也能取了楚某的命,也是不虧了。”壓抑不住的咳嗽聲爆發開來,楚少咳的肺腑都疼,卻是吐不出半滴的血來。
是了,他怎麼可能還咳的出血來呢?早在剛才他就引了全身的血去封印曹家的祭血池,現在他整個人全身上下都是供血不足的,又哪裏還能咳的出血來?嘴角的笑帶了一絲苦澀自嘲,他楚君謙竟也是有如此山窮水盡前路斷盡的時候。
現下他整個人都是供血不足的狀態,別說戰鬥了,就連能不能撐著回去都是個問題。眼下曹家家主這個從來的宿敵堵在了麵前,哪裏還有能讓他活著回去的道理?嘴裏嚐到了一絲的苦澀,楚少第一次覺得無力,徹底的無計可施、無能為力的感覺。
下一刻他的表情卻是忽然的銳利了起來,一雙純澈的黑眸盯著曹家家主幾乎帶火。那個被曹家的人帶進來的女子,可不就是他的妻子?曹家家主嘴角帶笑的打量一圈,嘖嘖的出聲話裏卻是嘲諷,“還當楚少的夫人得有多國色天香的容顏,卻原來也不過如此了。”
楚少眸裏放火,盯著曹家家主的眸子裏終於是失了一貫的雲淡風輕,“曹韞,你究竟想做什麼?”曹家家主勾唇笑的仿若一隻狐狸的狡猾和陰森,“做什麼?你我宿命為敵,送你去黃泉路上,我自然是得給你好好找個伴才好。”
望著對麵那人黑眸裏明顯的怒火和怨憎,曹家家主竟是覺得比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看的多。於是嘴角再勾了笑,曹家家主故意的挑著他的話點子續了話,“怎麼樣?曹某人給楚少尋的黃泉伴侶,楚少覺得如何?若是不滿意,那就殺了再找如何?”
曹家家主記得,這話出來以後,對麵那人是怒了的。後來呢?再後來發生的事啊,曹家家主彎了彎嘴角是苦澀的笑,後來的事,他選擇性的忘記了呢。他隻記得那個人最後以那樣決絕的姿態死在了自己的麵前,而那男女兩具屍體抱的那樣緊,竟是如何也無法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