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想著,是了,半旬前要不是這小子和另一個看門的絮叨了句九州膳軒的薑母鴨嚐著比太白樓的八寶鴨子還好,讓憐兒和殿下給聽個正著,也不會鬧出這麼多事兒來。
當下他便似笑非笑地踏上這小黃門兒的背,口裏道:“大爺教你個乖,在這太女府上,別人的名字你可以記錯,唯有主子你可不能弄混了。”
太女府的主子自然是顧寶兒,但因了孔昭和顧寶兒算是性命相托的緣故,他也能算是太女府的半個主子,對一幹下人也算是擁有打罵驅使的特權。
這小黃門兒聽了孔昭這話,嚇得兩條腿兒都發抖,口裏低聲呢喃道:“孔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想知道就去問你的憐兒大哥吧!”
孔昭說到這兒,尾音上調了許多,叫人一聽便知曉他心中生怒。
而那小黃門兒已是急得說話都帶了哭腔:“孔大人你這不是折煞小人麼?昨兒個晚上,憐兒公子住著的芙蕖院就被燒毀了,是夜半起的火,等到發現的時候,整個芙蕖院都沒了!”
這時候,車廂內伸出一雙雪白色的柔荑來,輕輕地將車簾給撥到一邊去了,車內的人便露出半張含怒的麵孔來,可不正是當今太女?
待她在孔昭的扶持下踩著小黃門的背落了地,方才開口道:“抬起頭來看著我。說,你方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小黃門兒跪在地上眼淚掉個不住:“芙蕖院燒沒了……憐兒公子也沒了……”
芙蕖院!
顧寶兒腳下踉蹌了一下,腦海閃過一片荷塘的景象,那連綿的水榭,那水池裏頭悠哉悠哉的錦鯉,那一池荷花……
她不由搭住了孔昭的手臂,顫聲道:“怎麼會……芙蕖院那裏可是有著一池子荷花!”
顧寶兒在試探。
如果方才閃過的畫麵是真的,那麼她可以確定原主的記憶並不是完全消失,而是被封存起來了,隻要受到一定程度的刺激,在那些場所曾發生過的事兒,都將會一一情景再現在自己的眼前!
小黃門兒道:“殿下節哀。憐兒公子也是命數如此,誰都無可奈何。況且公子所居的芙蕖院,可謂是府上最不容易走水的地方了。”
可偏偏就是這麼個水澤之處被火給燒毀了。
顧寶兒不信這是天命。
她轉頭看向孔昭道:“孔昭,帶我去芙蕖院。”
孔昭應了聲諾,轉身便走。
顧寶兒神情麻木地在他身後跟著,眼圈卻是逐漸紅了。
就算她曾想過了結了憐兒,她也沒想過會讓憐兒有個這麼慘烈的死法。
烈火焚身,挫骨揚灰。
那個一身寬袍大袖,白衣飄飄總帶著幾分病弱的少年,死去的時候一定很痛吧……
他肯定是怨她的。
孔昭卻在此時忽然轉身扶住了顧寶兒的肩道:“丫頭,不是我。”
孔昭說,不是他。
顧寶兒抬頭看向孔昭時,眼裏有淚卻更有怒意:“說吧,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