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到一個寧靜的地方去完成他的長篇小說。
於是,作家就告別了城市的喧囂,來到一個叫巴林的僻靜幽雅的林區小鎮。
作家下榻在一家個體小旅店。
夜裏,從旅店閣樓內望天上的星星,星星就特別的碩大明亮,清幽高遠。
這時,作家的情緒就特別的高昂。
這時,作家就立即抓起筆,開始伏案工作。一夜過去了,有陽光的輝煌漫進木製的閣樓。作家睜開疲憊的雙眼,簡單地洗漱,簡單地用餐。之後,作家就又抓起筆,開始伏案工作。
寫得入神時,作家突然放下筆,皺著眉頭長歎一聲。
作家筆下的人物湯四爺闖入大山遇到一條凶惡的野狼,就在這條野狼撲倒湯四爺,那很尖利的牙齒就要咬向湯四爺的喉嚨時,作家放下手中的筆,又皺起了眉。
作家不忍叫苦難了一生的湯四爺就這樣被野狼奪去生命。
正值作家筆抵下巴費神之際,窗外傳來旅店老板娘從河邊牧鵝歸來的吵叫聲。
老板娘扭動著肥臀趕著鵝。
老板娘抬頭看見了閣樓窗口的作家,就對著作家笑笑。
作家也回之一笑。
一隻跛腳的鵝落在老板娘的身後,老板娘回身就用牧鵝的柳枝抽這鵝,罵道:“你這沒用的貨,哪次你都落在後麵!”
說完,就又用柳枝抽鵝,把鵝抽得“呱呱呱”地叫。
作家的心一陣緊縮,跑下閣樓就對老板娘說:“這鵝本來就有疾在身,你怎麼還能這樣打?”
“打是輕的,過幾天我還要宰它呢!”
作家不語,又走回閣樓。
連續幾天,作家沒再寫出一個字來。
作家不忍叫苦難了一生的湯四爺就這樣被野狼奪去他的生命。
作家這部小說卡殼就卡在這。
作家痛苦不堪。作家下閣樓打來一盆水,準備洗一洗襯衣,然後返城。
作家把洗完的襯衣晾到閣樓下的衣繩上。返回閣樓,作家燃著一根煙。等這根煙吸完後,作家突然發現自已手指上那枚價值可觀的金戒指不見了。
作家想:這戒指一定是自己剛才到閣樓下潑洗衣水時從手指上甩了出去。
作家就到閣樓下的院子潑水的地方去找。
老板娘見到後,就問作家:“找什麼?”
作家說:“不找什麼。”
老板娘就對作家笑笑,走了。
作家也就回之一笑,走回閣樓。
丟就算丟了。作家想。
翌日清晨,作家收拾行李剛要走,就見老板娘拎著切菜刀要殺那隻跛腿的鵝。
作家就挎上旅行包慌慌張張跑下閣樓。
跑下閣樓的作家從衣袋裏掏出一張伍拾圓的票子,遞給老板娘說:“這鵝我買了!”
老板娘拿著這張伍拾圓的票子,喜形於色地說:“好,賣你,賣你!”
作家就懷裏抱著這隻跛腳的鵝走了。
老板娘扭動著肥臀把作家送到大門外。
作家又回首一笑……
到家後的作家,先是弄了食料喂這鵝,可這鵝不吃,且神色蔫蔫,兩隻眼睛似張似閉。
許是這鵝想它的家,慢慢適應新的環境後就會好的。作家這樣想。
然而,出乎作家的意料,這鵝隻在這新的環境生活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就死了。
作家找來刀,給鵝剖膛查找致死的原因。
怎麼也沒有想到,作家竟在鵝的食道裏發現了他丟失的那枚戒指。
原來是這鵝把戒指吞進了食道。作家明白了鵝死的原因。作家把鵝送到郊外的樹林中掩埋了。
回到家後,作家就很惆悵,就苦苦地想。
最後,作家拿起筆寫道:
這條很凶惡的野狼撲倒了湯四爺,那尖利的牙齒就要咬向湯四爺的喉嚨時,狼突然發現湯四爺那兩隻渾濁的眼裏有淚水流出。
狼先是挺驚愕,後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狼終於沒有吃掉湯四爺。
後來,作家的這部小說終於沒有出版。
出版社的編輯認為,不吃人的狼能叫狼嗎?